住家属院,夏季五点,冬季六点,军号一响,谁也睡不了。
王小小起来梳洗后,来到炕桌边上坐着,看着军军高兴书着他钱,这个小鬼过个年,居然有一百多元。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军军得瑟说:“我爹娘给我寄来五十元,姑姑,我爹娘给的票,我放到铁盒里,也登记了。八叔爷爷和贺爷爷各给我二十元。小小姑姑,小瑾叔说回去给做收音机,那我就有了自行车,小闹钟,收音机,电风扇,我是全国小朋友有着最多的小孩了。”
王敏刚要教育,王小小直接给他一个脑瓜子:“没出息,物资得瑟个屁,你应该得瑟的是,你才九岁,你在和新兵练习丢手榴弹,你是最远也是最准的;你在和新兵拉练训练中,体力耐力是最好的,力气是最大的;你在家里可以帮我们买菜买物资,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得到最好的。。”
军军听到的是,是姑姑在表扬他,他脸红了,转头对贺瑾是说:“瑾叔,听到没有,姑姑在夸我。”
贺瑾幽幽说:“你的闹钟我做的,你的未来收音机我做的,你的电风扇还是我做的,你的边斗是我帮你设计的,你穿的衣服,百分之八十是我的,你吃的糖和零食,有一大半是抢我的~”
军军当做听不见,他是小辈,问长辈要,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贺建民一听眼睛一亮,闹钟放到前线边防,这样大家在时间上,可以更加准确:“儿子,给爹做个十个八个闹钟?”
贺瑾给他亲爹一个白眼,这些都是他要的零件写给军军,军军去废品收购站捡回来,他再叫他姐用机床搓出来的,他亲爹上下一张嘴,就要十个八个,狮子大张口吧!?
贺建民不死心,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说:“儿子呀!我们都这么熟悉了,给你亲爹做十个,正好适合我们底下的团和营。”
贺瑾看着他亲爹又开始耍无聊了,上次帮他装对讲机,他亲爹真的把他当牲口,他这次做影子网络实验,帮了2师顺便安装了对讲机,2师对他多客气,知道他小不能烟酒,那是大白兔奶糖足足给了五斤。
贺瑾嘀咕道:“我给2师装了对讲机,肖叔就给了我五斤大白兔奶糖。”
王小小似笑非笑看着这个小混蛋,就是打算在这个月把糖偷偷吃完,牙齿不要了吗?
贺瑾看着他姐笑,完了!他打算偷偷吃完的,被他姐发现了,都是他亲爹的错。
“儿子,你一个技术员去老肖那里干什么?”王德胜问道,老肖是个抠门的,不可能为了对讲机给了五斤大白兔,大家现在为了护具,每个师能省就省,可以说能抠门都抠门。
贺瑾眨眨眼:“爹,亲爹,三不原则。”
王德胜笑了,三不原则是对的,那就是贺瑾的技术非常厉害,能让二师那个铁公鸡用军用物资来给小瑾,他们一师也要,等下回去给老丁打电话探探口风。
他们在打混中,丁旭在写报告,他在二科能公开的机密。
王漫在盯着王煤做饭。
等王煤把饭拿上来,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玉米糊糊,里面有白菜丝,土豆丝和箩卜丝。
最后还是拿出来每人三个斜仁柱饼,王小小做得斜仁柱饼有脸这么大,而王煤做得比成年男人的手掌大一点。
王小小拿一个咬了一口,面皮比纸厚不了多少,肉就很多。
王德胜也服了这个侄子了,肉多的理由,是因为白面要花钱和票,肉多是他会打猎。
两个月前回族里,七哥和他大吐苦水,他不以为然,还嘲笑七哥,现在回旋镖到自己手里,他都不知道如何教……
“闺女,老乔的妻子这次回老家,你就不用去了给她针灸了。”
王小小点点头,过年其实她也不想去,空手去没有礼貌,带东西去,还得想带多了不行,带少了难看,她喜欢平时去,就象她去亲爹的老领导家,过年前去。
吃完饭,贺建民和王德胜、王煤一起离开。
王漫激活八嘎车,王小小背上斜挎包,看着包里的钱和票以及各种各样的工具。
王敏眼睛瞄了过来。
“小小,这个匕首”
“不是,是部队的军刀。”
“这个是雨衣?”
“恩,这个可以当做油布。”
“这个是绳子?”王敏继续问。
“恩。”
“这个是鹿筋?”
“恩,弹性好,必要时可以做弓弦或者捆扎特殊物品。”
“这个是火折子……”
每当王敏说一个,王小小就点头,面瘫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多馀的情绪,仿佛携带这些东西就象带手帕一样理所当然。
王敏终于忍不住笑了,摇摇头:“妹啊,你这脑袋怎么想的?谁会带这些……你这是要去深山老林里住上一个月吗?”
王小小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姐姐:“有备无患。山林里,这些东西比钱管用。”
王小小和王敏也坐了进去,两人说话间,贺瑾和军军已经爬上了边斗,各自抱着一个孩子,王小小抱着贺瑾,王敏抱着军军。
边斗只能坐两个人,四人坐在一起,却能互相取暖。
王敏:“小小,你这里居然还有医药箱!”
王小小:“我是医生呀!”
要放东西可以放到边斗前面和座位后面,用绳子绑起来就行。
王漫已经整装完毕。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常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那是丁旭送他的新年礼物,全新的呢子大衣,但质地厚实,款式经典。
王漫一丝不苟地将呢子大衣的扣子一颗颗扣好,从领口到下摆,整齐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黑色的呢子衬得他肤色更显白淅,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在军装与大衣的包裹下,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凛冽的英气。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背脊挺直如松,等待着出发的指令。
丁旭坐在他后面,手就很随意搭在王漫身上。
“哥,出发,一路直走在向左转弯。”王小小。
王漫点了点头,没有多馀的话。他拧动钥匙,八嘎车发出更加响亮的轰鸣,缓缓驶出家属院。
经过宾江流域非军事管制、非港口码头的郊野江段。
看到一群鄂伦春族的人在捕鱼。
“哥,停车。”
王漫平稳地刹住车,八嘎车在雪路边停稳。
王小小跳下边斗,站在江岸高处向下望去。
十几个穿着厚重皮袍的鄂伦春族人正分散在冰面上,有人用冰镩凿开冰洞,有人将长长的渔网从冰洞中小心送入水下,还有人守在旁边,准备起网。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沉默,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团团白雾。
远处,几架狗拉雪橇停在岸边,忠诚的猎犬安静地蹲伏着。
王小小点点头。
看到渔网上来,渔网都是鱼,王小小跳了下去。
小瑾喜欢吃鱼,即使他们鹰部落和所有鄂伦春族部落关系不好,不防碍她要鱼呀!?
王小小的动作快得象一道影子,从江岸高处轻盈地滑下冰面。
她穿着一身军装,外罩旧棉袄,在这片冰河与皮袍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鄂伦春族的血统让她脚步稳健,踏在冰上毫无滞涩。
她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用清淅的鄂伦春语开口,对陌生长者表示敬意的称呼:“阿玛哈(叔叔),日安。”
老者的目光在她脸上、军装上缓缓移动,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他没有立刻回应,这沉默持续了几秒,仿佛在确认她的语言是否纯正,气息是否属于这片山林。
周围的族人都安静下来,视线在王小小和族长之间来回。
狗拉雪橇旁的猎犬竖起耳朵,发出低低的呜咽。
王小小也不催促,就站在旁边看着。寒风卷起冰面上的雪沫,刮过她的脸颊。
他拍了拍手上的冰碴,用鄂伦春语缓缓开口:“鹰家的少族长,穿上了汉人的衣服。冰上的路,你走得稳吗?”
王小小的回答很简单:“山鹰的翅膀,飞得再远,也知道该在哪个山头落脚,几个小时前,我去山林拜见了山神大人。”
王家在族里以狩猎和驯鹰闻名,他们鹰部落在鄂伦春族名声不咋地,毕竟他们训鹰呀!
族长莫日根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快得难以捕捉。
他低头看了看冰面上的鱼,又抬头看看岸上停着的八嘎车,以及车边站着的王敏、军军和贺瑾。
“要鱼?”他问得直白。
“恩。”王小小点头,同样直白,“我弟喜欢吃鱼。”
她没有说要买,也没有用任何交易的口吻。
在鄂伦春族古老的规矩里,食物是分享的,尤其是在面对同族的时候,哪怕属于不同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