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下水道反涌上来的酸臭味。
滴答
滴答
墙壁上那一截早已锈迹斑斑的水管,正往下滴着浑浊的脏水。
几道拉长的影子,象是一张不透风的大网,将鱼可儿死死罩在中间。
前后路都被堵死了。
鱼可儿背靠着湿漉漉的墙壁,那双像受惊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煞气。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挎包。
这几个该死的臭虫。
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了。
“小妹妹”
巷子那头,一个穿着破洞皮夹克、留着鸡公头的男人怪笑着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要把玩着一把甚至没有开刃的弹簧刀,眼神肆无忌惮地在鱼可儿身上游走。
“发了财,不请哥哥们喝杯茶?”
男人露出满嘴被烟熏黄的牙齿,嘿嘿笑道:
“还有,哥哥们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是不是该接济接济哥哥们?”
“这年头,大家在外面讨生活都不容易,互帮互助嘛。”
另一个身材瘦削、满脸麻子的男人从后面堵了上来,一脸淫笑地搓着手。
“啧啧啧,这丫头长得还真不赖。”
“虽然瘦了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正好哥哥们最近有些寂寞,这长夜漫漫的,去哥哥们家里,陪哥哥们玩玩怎么样?”
说着,他伸出猪蹄就朝着鱼可儿的脸蛋伸了过去。
鱼可儿猛地一偏头。
那只猪蹄落了个空。
她咬着嘴唇,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就被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所掩盖。
“几位大哥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鱼可儿的声音都在颤斗,象是怕极了:
“我就是一个未成年,哪能发什么财啊?”
她缩着脖子,甚至还往墙角里挤了挤:
“而且而且我长得也不好看,没胸没屁股的,就不陪几位哥哥玩了,免得扫了哥哥们的兴致。”
鸡公头男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
他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了鱼可儿死死护在胸前的那个挎包上。
“小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人把玩着弹簧刀,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这么小就学会撒谎,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要是没发财,那个包你捂那么紧干嘛?”
他往前逼近了一步。
“还有,哥哥我要批评你两句,做人不要妄自菲薄。”
“你长得怎么样,那是哥哥们说了算的,现在看你这小模样,正好符合哥哥们的审美。”
“是吧,兄弟们?”
“那是!这小腰,这小腿,玩起来肯定带劲!”麻子脸男人附和道。
鸡公头男人不再废话,直接伸手就去抓鱼可儿怀里的包。
“拿来吧你!”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一直没说话的壮汉也一左一右地扑了上来,两双大手象是铁钳一样,死死按住了鱼可儿的肩膀,想要把她控制住。
然而。
就在鸡公头男人的手即将触碰到挎包的那一瞬间。
并没有人注意到。
低着头的鱼可儿,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突然泛起了一缕缕诡异至极的黑气。
那种气息,冰冷,暴戾,根本不象是一个人类该有的。
“找死!”
一声低喝从少女的喉咙深处挤出。
下一秒。
异变突生。
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鱼可儿,毫无征兆地暴起。
右手快如闪电般摸向腰间。
寒光一闪。
一把藏在腰间的锋利匕首,在昏暗的巷子里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太快了。
快到鸡公头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噗嗤——”
那是利刃切开皮肉的声音。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鸡公头男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能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
滚烫的液体顺着指缝疯狂往外滋。
但这还没完。
鱼可儿没有丝毫停顿。
她在划开那一刀的同时,身体借力腾空,两条纤细的腿象是钢鞭一样,精准而狠辣地踹在了旁边那两个壮汉的胯下。
“砰!砰!”
那种沉闷的撞击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嗷——!!!”
两道不似人声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壮汉,瞬间脸色惨白如纸,五官都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他们象是两只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双手捂着裤裆,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甚至有人当场就翻起了白眼,口吐白沫。
这就是断子绝孙脚的威力。
“老大!”
巷子口把风的几个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他们的老大身子无阻地靠着墙壁,双手捂着疯狂冒血的脖子。
而那个看似柔弱的小丫头,竟然一瞬间废了三个人!
“臭娘们!弄死她!”
几个人反应过来,从腰间抽出钢管和西瓜刀,怒吼着就冲了上来。
鱼可儿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人群,眼中的黑气越发浓郁。
她根本没有后退的意思。
反而一步跨出,直接抓住了还在捂着脖子抽搐的鸡公头男人的衣领。
“起!”
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明明身形单薄得象张纸。
可此刻。
她竟然单手提起了一个一百六七十斤的成年壮汉!
这种力量,绝不是一个看起来都没成年的少女能拥有的。
“滚开!”
鱼可儿低吼一声,象是扔沙包一样,将手里那个还在喷血的鸡公头男人当成盾牌,朝着那群人狠狠推了过去。
她虽然还没到觉醒异能的十八岁。
但从前几年开始,她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每当情绪激动的时候,她的力气就会变得大得吓人。
之前有一次,三四个成年男人想要把她拖进小树林,结果被她一个人硬生生打断了手脚。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个孤身女孩,能在这混乱如泥潭的外城活到现在的原因。
熟悉她的人,都不敢惹这个“怪力少女”。
“砰!”
那个被当成人肉推土机的鸡公头男人,重重地撞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弟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那几个人撞得人仰马翻,滚作一团。
巷子瞬间空出了一条路。
鱼可儿看都没看地上的几人,抓紧怀里的挎包,转身就跑。
她的身手极其灵活,三两下就翻过了一道矮墙,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巷道中。
巷子里。
只剩下一片哀嚎。
那几个被撞翻的小弟狼狈地爬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傻了眼。
“老大老大?!”
他们扑到鸡公头男人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帮他止血。
鸡公头男人躺在满是污水的地上,身体还在剧烈抽搐。
他的双手死死卡着脖子上的伤口,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恐惧和不甘。
嘴里不停地往外涌着血沫子,发出“嗬嗬”的风箱声。
几秒钟后。
他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后彻底软了下去。
瞳孔扩散。
死了。
“老大啊!”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几个小弟跪在尸体旁边,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亲爹。
就在这时。
那两个被痛击了魔丸,还在捂着裤裆抽冷气的壮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虽然胯下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还在,但比起刚才已经缓和了不少。
至少能稍微直起腰来了。
那个满脸麻子的男人看着地上死透了的老大,眼神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突然开口骂道:
“行了!别嚎丧了!”
“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能哭活过来啊?”
那几个正在哭丧的小弟被吼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麻子脸男人吐了口唾沫,冷冷道:
“把老大的尸体背上,咱们回去找帮主!”
旁边那个捂着裆的壮汉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想?”
麻子脸男人阴恻恻地笑了:
“那死丫头下手这么狠,杀了咱们的老大,老大好歹也是野狗帮的小头目,这事儿能善了?”
“再说了,那丫头这么激动,那包里绝对有钱,而且还是大钱!”
“咱们现在把尸体抬回去,告诉帮主,就说那丫头发了横财,不仅不交保护费,还把咱们老大给杀了。”
“帮主正愁没借口收拾这片局域的散户呢,这不就是个现成的理由?”
“到时候,帮主一高兴,咋们的地位不就能”
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周围几个人瞬间明白了过来。
对啊!
老大死了,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
要是能把这事儿办漂亮了,借刀杀人把那丫头弄死,钱归帮里,功劳归他们。
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还是哥你脑子好使!”
“就这么办!”
几个人也不哭了,麻利地抬起地上的尸体,象是抬一头死猪一样,急匆匆地朝着野狗帮的驻地跑去。
外城西区。
这里是整个外城最贫穷、最混乱的居民区。
鱼可儿喘着粗气,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放慢了脚步。
她熟练地钻进一栋老旧的筒子楼。
这里的空气浑浊不堪,发霉的味道混合着尿骚味,令人作呕。
她顺着摇摇欲坠的楼梯一直往下走。
地下室。
这里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鱼可儿掏出钥匙,熟练地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鱼可儿闪身进去,反手柄门锁死。
黑暗再次降临。
但对她来说,这黑暗反而意味着安全。
她摸着黑,熟练地绕过地上的杂物,走到了最里面那间只有几平米大的卧室。
“啪。”
昏黄的灯泡亮起。
狭小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张缺腿的小桌子,几乎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
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碗底还残留着黑褐色的药渣,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鱼可儿把那个挎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她的动作变得无比轻柔,就象是换了一个人。
刚才那种暴戾的煞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疼的乖巧。
床上的被褥洗得发白,但很干净。
一个脸色苍白得象纸一样的年轻男人正躺在那里。
听到动静。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
“可儿”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象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是你回来了吗?”
鱼可儿连忙坐到床边,伸手帮男人掖了掖被角,脸上露出了一个璨烂的笑容。
“哥,是我。”
她把男人扶着坐了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
“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鱼可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象是藏着星星。
床上的男人看着妹妹这副开心的模样,原本死灰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生气。
他宠溺地看着鱼可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什么好消息啊,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