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穿过拥挤的人群。
白丝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那一排自动售票机前。
队伍排得很长,但林一一过去,众人不自觉的让开了位置。
林一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今日通往百城方向的所有车次票已售罄】
林一眉头微皱,手指滑动屏幕,查看明后天的票。
【售罄】
【售罄】
全是刺眼的红色。
“”
只想着坐火车能节约大半的时间,却忘了,百城作为扬州的主城,又是整个联邦最繁华的几座超级都市之一。
想去那里的人,必然少不了。
但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在这里等上几天。
“主人,没票了吗?”
白丝探出个小脑袋,看着屏幕上那些红色的字,有些失望。
“有。”林一淡淡道,“只是我们买不到而已。”
林一转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大厅另一侧的那个特殊信道上。
那是给特等座乘客准备的信道。
地面铺着红地毯,两边还摆着鲜花,尽显尊贵。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制服、身材高挑的检票员,正一脸职业假笑地检查着过往贵客的票据。
“走。”
林一招呼了一声,径直朝那边走去。
白丝乖巧地跟上。
两人刚走到红地毯上,一名检票员就迎了上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林一和白丝。
虽然这两人气质不俗,但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象是能买得起特等座的大人物。
尤其是那个男人,戴着口罩,眼神冷得吓人,看起来就不象好人。
“两位,请出示一落车票。”
检票员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这里是特等座专属通”
话还没说完。
检票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瞬间扩散,原本灵动的眼神变得呆滞空洞,就象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开门。”
林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魔力。
“是。”
检票员机械地点了点头,身体僵硬地侧过身,恭躬敬敬地拉开了信道的闸门,并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一看都没看她一眼,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白丝眨了眨眼,也学着林一的样子,昂着小脑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人直接登上了火车。
这是一列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列车。
黑色的钢铁车身布满了粗大的铆钉和渠道,时不时喷吐出一股白色的蒸汽。
特等车厢位于列车的中部。
这里的环境极其奢华。
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车厢壁上挂着精致的油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熏衣草香。
和外面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时,车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林一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在靠近窗户的一处座位上。
那里坐着两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在高谈阔论着什么生意。
林一走过去,手指轻轻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敲了敲。
“谁啊?没看见我们在谈”
男人不耐烦地回过头。
下一秒。
他的眼神便失去了焦距。
与此同时,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也同样变得呆滞起来。
“落车。”
林一吐出两个字。
那两个男人象是听到了什么至高无上的指令,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动作整齐划一地站起身,呆呆地朝着车门走去。
甚至连那没喝完的红酒都没拿。
周围的几个乘客注意到了这一幕,眼神有些怪异,但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道,谁也不想多管闲事,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林一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坐。”
白丝欢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真皮沙发上,舒服地蹭了蹭。
“好软呀!”
就在这时。
一阵香风袭来。
一个穿着深红色开叉旗袍的女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林一的对面。
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但气质非常成熟。
身材极其丰腴,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该瘦的地方没有半点赘肉。
肩上披着一条白色的鹅毛绒披肩,手里拿着一把绘着水墨山水画的折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她身上有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就象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稍微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呜——”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火车震动了一下,缓缓激活。
窗外的景色开始倒退。
林一侧着头,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景象,神色淡漠。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坐火车。
有点怀旧。
但他能感觉到,对面有一道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那是种审视、好奇,还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
林一转过头。
正对上那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
“林一”
女人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听得人骨头都有些酥。
林一眉头微挑。
戴着口罩都被认出来了?
看来以后出门得考虑换个造型了,太火也是种烦恼。
“你不认识我了?”
女人见林一没反应,把扇子合拢,轻轻敲了敲下巴,那双眼睛里闪铄着戏谑的光。
林一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她:
“我应该认识你吗?”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胸前那一抹雪白更是晃得人眼晕。
“我是知心大姐姐啊。”
“”
林一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称号
怎么听着象是什么午夜情感电台的主持人,或者是某种不正经场所的技师代号。
这女人脑子怕不是有问题吧?
见林一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女人也不恼。
她慢悠悠地从那个精致的鳄鱼皮包包里掏出一部手机对着林一拍了张照片。
然后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最后,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林一。
“诺,看看。”
林一瞥了一眼。
屏幕上是【天道专属内核群】的聊天界面。
群里消息刷得飞快。
最显眼的一条就是刚才发出来的。
【知心大姐姐:姐妹们!你们猜我在火车上碰到谁了?是那个新人小弟弟!家,真是伤心死姐姐了~[图片]】
配图正是刚才偷拍的林一侧脸。
下面立马跟了一堆回复。
【我爱双马尾:卧槽?!真的是最强新人?】
【我是双马尾:带着口罩都这么帅!果然,帅是一种感觉!】
林一收回目光。
原来是她。
那个在群里经常发些露骨言论,动不动就要给新人做“心理辅导”的女流氓。
“这下认出来了吧?”
女人收回手机,笑眯眯地看着林一,那眼神就象是在看一块刚出锅的小鲜肉。
“认出来了。”
林一重新看向窗外,语气平淡得没有半点起伏。
“所以,可以别烦我了吗?”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烦?
她在六道里混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话。
平日里,谁看到她不是好言好色,就算是那个疯子多面,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叫声蓉姐?
那些想追她的男人更是能从这里排到百城去。
结果这小子
“有趣。”
女人舔了舔红唇,眼中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看你在群里从来不冒泡,还以为你只是在网上装高冷,没想到现实里更胜一筹啊。”
她摇着扇子,视线一转,落在了旁边的白丝身上。
白丝正趴在窗户边看风景,银色的长发随着火车的颠簸轻轻晃动,那张侧脸精致得有些不真实。
“这小美女,长得真标志。”
女人啧啧称奇。
“是你女朋友?”
林一没搭理她。
白丝却回过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纠正道:
“我不是主人的女朋友。”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一。
“我是主人的小白。”
“”
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女人手中的扇子都忘了摇。
她看看白丝,又看看林一,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
意味深长。
“哎呀”
女人捂着嘴轻笑起来,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主人?小白?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会玩儿。”
“姐姐我果然是老了,都跟不上时代了”
她摇了摇头,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林一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
“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拯救临海城,斩杀海魔龙”
“闭上你的嘴。”
“”
女人的话直接被林一打断。
林一说完,便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准备小憩。
“别啊。”
女人不但没闭嘴,反而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带起一阵更加浓郁的香水味。
“我们可是一路的,这路途遥远,不说话会憋坏的,陪姐姐聊聊呗?”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蓉,代号‘白莲’,平日里的爱好是”
还没等她说完。
林一猛地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
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瞬间化作了一片猩红。
花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看着眼前这双妖异的猩红,疯狂的吸引着她,她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随后,花蓉眼神变得呆滞。
下一秒。
“啊——!!”
花蓉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猛地向后仰去,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
尖叫声吸引了车厢内其他的关注,不过他们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这些人都是人精,深知好奇会害死猫这个道理。
花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前剧烈起伏着。
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额头上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那张原本风韵犹存的脸此刻煞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
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象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太可怕了
那种精神上的折磨,简直让人窒息。
林一的眼睛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黑色。
他淡淡地扫了花蓉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
“现在,能安静了吗?”
“”
花蓉死死地捂着嘴,拼命地点头。
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哪里是个新人?
这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接下来的旅程,变得异常安静。
花蓉缩在角落里,哪怕腿都坐麻了也不敢乱动一下。
每次林一稍微动弹一下,她都会条件反射地哆嗦一下。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了七天。
火车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枢钮城市。
有人上车,有人落车。
窗外的景色也从平原变成了丘陵,再变成了大片的森林。
第七天傍晚。
火车缓缓减速,停在了一个名为“青藤城”的枢钮城市。
车厢里有些嘈杂。
几个穿着讲究的药材商人正提着行李准备下车,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着。
“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了,刚躲过了异魔,又来了瘟病。”
“可不是嘛,听说青藤城附近的小镇,死了不少人,全是全身溃烂而死,惨得很。”
“怕什么?那地方现在可有一位活菩萨坐镇。”
“你是说那位?”
“对啊!就是被尊为‘医仙’的王曦月王神医!听说她正好游历到这附近,正在那边施药救人呢。”
“咋们这一趟,正好可以和她商议药材供应事宜”
坐在座位上的林一,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
王曦月?
林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想到了之前杨明说过,他的毒可以在扬州找一个人,那个人好象就是叫王曦月。
既然碰上了,那必须得去找她试试才行。
“小白,走了。”
林一干脆利落地站起身。
“好的主人!”
白丝立马起身,拍了拍屁股,亦步亦趋地跟在林一身后。
两人径直走向车门。
看着林一那离去的背影,缩在角落里装了七天鹌鹑的花蓉,直到看着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月台上,才猛地长出了一口气。
“呼”
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感觉象是刚刚打完了一场恶仗。
伸手一摸后背,全是冷汗。
“这大神终于走了”
花蓉心有馀悸地拍了拍胸口,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座位,喃喃自语。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