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不包括林一他们。
那些衣衫褴缕的废土人，先是呆滞地看着满地横陈的匪盗尸体，又看了看那辆绝尘而去的越野车。
死寂的雪原上，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劫后馀生的呜咽。
紧接着，压抑的哭声和狂喜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彻底引爆了这片死地。
“我们没死！”
“活下来了！我们竟然活下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跪在雪地里，抱着头嚎啕大哭。
“太好了！太好了！”
他们眼中没有对遍地尸骸的恐惧，只有对“生”的无尽渴望与庆幸。
越野车内，殇吹了声变了调的口哨，收回了看热闹的视线。
林一关掉了手腕上微型计算机的六道网界面，屏幕暗了下去。
他对车外的景象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吩咐。
“走吧。”
“好嘞，老大！”
殇激活车子，越野车平稳地驶离这片血腥之地。
他一边开车，一边随口说道：
“老大，刚才那女人实力很不错啊。”
“而且我还感受到了一股和辰王类似的力量。”
殇其实也没完全看清那女人的动作，只感觉眼前一花，战斗就结束了。
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特殊的力量波动，与辰王的力量，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相似。
林一只是轻轻“恩”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对与他无关的人和事，他向来懒得多费口舌。
刚才若不是在浏览六道网，那些匪徒的下场绝不会如此简单。
至少，也得把他们的情绪价值榨干再让他们死。
这么看来，他们还真是幸运。
车内的伊洛，小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
那个漂亮姐姐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虽然她自信也能杀光那些匪盗，但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瞬息之间定乾坤。
看来，那个姐姐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随着林一他们的越野车消失在风雪中，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雪地，瞬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那些劫后馀生的废土人，眼中最后一点人性也消失殆尽。
他们象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通红着双眼，疯了一般冲向那些匪盗的车辆和尸体。
“抢啊！！”
“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一场比刚才的战斗更加丑陋、更加原始的争夺战，骤然爆发。
一个身材魁悟的壮汉，一脚踹飞了一个试图抢夺一把步枪的瘦弱男人。
他刚把步枪拿到手，还没来得及高兴，后脑勺就挨了重重一击。
另一个同样强壮的男人，用一根铁棍将他砸倒在地，狞笑着抢走了步枪和壮汉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而被踹飞的瘦弱男人，则怨毒地爬起来，冲向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他一把抢过女人怀里刚刚从车上翻出来的半包饼干，又狠狠一脚将女人踹倒。
“滚开！臭娘们！”
女人抱着被吓哭的孩子，无助地瘫在雪地里，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救命粮被抢走。
而这样的场景，在雪地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强壮的欺凌弱小，弱小的，则去欺凌更弱小的。
他们扒光了匪盗尸体上的衣服，搜刮走每一个口袋里的东西。
车上的物资、武器、燃油，甚至连车轱辘都被人卸了下来。
一些人没有什么家人的，直接开着车就离开了。
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更是围着一具尸体，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熟练地肢解起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
这些，都是过冬的食物，活命的东西。
眼前这幅景象，与那些匪盗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区别。
不，甚至更加疯狂，更加没有底线。
就在这场混乱的争夺达到顶峰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十几辆改装得更加狰狞的越野车，卷着漫天风雪，疾驰而来。
车身上，还挂着一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以及堆积如山的物资。
显然，他们刚刚洗劫了另一个地方。
为首的一辆车上，一个浑身挂满骨质饰品，画着烟熏妆的女人，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群疯狂的“鬣狗”。
她甚至没有落车，只是抬了抬下巴，吐出两个字。
“杀了。”
她身后的车门纷纷打开，一群更加凶悍的匪徒跳落车，举起武器，对着那些正在哄抢的废土人展开了无情的射杀。
“啊——！”
“不！别杀我！”
惨叫声再次响彻雪原，但这一次，却显得如此讽刺。
这些刚刚还沉浸在生存喜悦中的人，转眼就因为自己的贪婪，命丧黄泉。
而那些没有选择留下来哄抢，而是第一时间离开的人，则幸运地活了下来。
女人这才推开车门，缓缓走了下来。
她踩着满地的血污，走到那个魁悟副团长的尸体前。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香烟。
她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检查着魁悟男头上的致命伤口。
“一招秒杀。”
“看来，凶手很有实力。”
她将最后一口烟吸尽，随手将烟头弹在尸体的脸上，起身。
“上车！”
所有匪徒立刻停止搜刮，迅速将有价值的东西搬上车。
女人拿出一个对讲机，放在嘴边，声音毫无起伏。
“团长，熊瞎子死了。”
明州风光，万里雪飘。
这场大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厚厚的积雪，让林一他们这辆豪华改装越野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即便如此，此处距离明州的边境渡口之一——风陵渡，已经不远了。
大概再有几天路程就能抵达。
路上，依旧能看到不少同样向风陵渡赶去的车队，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这一天，按照地图的指引，林一他们来到了一座被完全冰封的湖泊边上。
湖泊浩瀚无垠，一眼望不到尽头，与其说是湖，不如说是一片内陆海。
幸好严冬将湖面冻得结结实实，可以直接开车横穿过去。
否则，绕过这片湖泊，至少要多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湖边，已经有不少人扎下了营地。
那些人大多衣着光鲜，拖家带口，一看就是从城市里逃出来的有钱人。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林一他们也已经在车上连续待了近一个月。
虽然越野车空间宽敞，吃住都能解决，但时间久了，终究还是不舒服。
林一决定，在湖边搭帐篷，好好休息一晚再出发。
“太好啦！”
伊洛一听，顿时欢呼起来。
这车她早就坐够了，再舒服，坐的久了也会感到难受。
很快，殇、伊洛和白丝三人便搭好了三顶帐篷。
伊洛和白丝一个，殇和林一各一个。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冰封的湖边，燃起了一簇簇篝火，在茫茫雪色中点缀出星星点点的暖意。
林一他们也不例外。
殇甚至熟练地架起了烧烤架。
林一从神威空间里，掏出了大量的肉类和蔬菜。
不得不说，这神威空间，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神器，方便至极。
周围虽然人不少，但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能开得起这种车，逃到这里的人，都不缺食物，他们更珍惜自己的性命，只想安全离开明州。
“哇！好吃！真好吃！”
伊洛拿着一串滋滋冒油的烤五花肉，吃得满嘴是油，毫无形象可言。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一哥哥，你做的烧烤也太好吃了吧！”
林一看着她那副小花猫的样子，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好吃就多吃点。”
对他而言，这只是正常发挥。
白丝安静地坐在林一身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烤串，姿态优雅。
而殇则一手抓着一大把，吃相豪迈，满嘴流油。
“妈的，这路上天天吃预制菜，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还是这大口吃肉的感觉爽啊！”
殇一边享受地咀嚼，一边含糊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从他们营地的后方驶来。
它没有丝毫减速，直接从营地旁边呼啸而过，驶向了广阔无垠的冰面之上。
卷起的寒风，吹动了几人的发丝。
殇下意识地眯起眼，盯着那辆在冰面上疾驰的黑色越野车。
突然，他开口道。
“诶？这不是前几天那个秒杀了那群匪盗的女人的车吗？”
“她不是应该在我们前面吗？”
“怎么跑我们后面去了？”
林一闻言，抬起头，猩红色在眼中悄然亮起。
他的视线穿透风雪，清淅地锁定了那辆远去的越野车。
车身上，比几天前多了许多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