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彻独自走进水无怜奈的独立休息室,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环境。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进入陌生环境前总要先确认环境安全。
会在上车之前或者进入一个陌生环境前,预先设想好万一出现意外情况的最优先的逃生方案。
上杉彻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房间,他在确认这间屋子内,会不会有隐藏的摄象头或者监听器。
这里是水无怜奈的休息室,对方身为组织和cia的双料特工,对环境安全的敏感度绝不会低于他,大概率不会在这里装监听器。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她会为自保或是某些任务须求,而安装监听的可能。
上杉彻转头时,正好撞见水无怜奈弯腰收拾沙发上的文档。
她已经换下了演播时的礼服,穿着一身黑色的ol套装。
不同于在组织内的疏远,此刻的她倒是多了几分下班后的疲惫,似乎距离感也会随之减少。
上杉彻观察了一眼水无怜奈此刻的状态后,就快速收回视线,等待水无怜奈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他才微笑着开口。
“您好,我是冲野小姐介绍来的上杉彻。”
“英国牛津心理学专业毕业,持有英国bacp相关的资格证,在伯明翰做过多年的心理咨询,算是这行的老从业者了。”
英国心理咨询领域暂时没有统一的政府强制执照,资格认证以行业权威机构认证为主。
不同机构的证书映射不同职业方向、从业场景与专业层级。
怎么形容呢?
有些资格证偏商务?有些资格证偏运动?
开个小玩笑,反正上杉彻当初选bacp,流程省事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有些资格证的职业发展更聚焦在nhs体系内的临床服务,偏医疗属性。
而上杉彻本身就有着多重的身份,实在是抽不开精力在临床心理学上分出更多的心神,也不想在英国的医疗体系内发展。
所以当初直接借用组织在英国的关系,资格证就这么办妥了。
当然,只是简化了部分的流程,上杉彻还是老老实实地通过了每一项认证考核,该认真的时候,他从不马虎。
上杉彻回望当年去英国读心理学的经历,时常会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头脑一热,直接跑德国去学心理学。
不然搞不好现在还没毕业。
毕竟可爱的雪莉小姐曾经就和他吐槽过,组织的科研组内有一个人当年就是跑德国去读书,过了好些年才总算毕业。
水无怜奈直起身时,依照往常的习惯,先是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上杉彻的情况,以此确认对方有没有携带隐藏的摄象头或者窃听器。
身为组织和cia的双料特工,这种习惯几乎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毕竟当初就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自己父亲的牺牲。
经过这种惨痛的教训后,水无怜奈尤为清楚这背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就出现了。
上杉彻担心这里会不会被水无怜奈隐藏了窃听器或摄象头,而水无怜奈同样也在担心上杉彻会不会携带这两样设备。
毕竟都是混组织的,心眼自然要比一般人要多亿些。
两人就这样先是气氛诡异地僵持了一会,水无怜奈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您好,我已经听洋子提过您了。”
她的声音比镜头前柔和,带着点刚卸下工作的疲惫:“没想到上杉先生这么年轻,刚才在演播室看您推理时,还以为是更沉稳的前辈。”
她没说的是,上杉彻的长相太有“迷惑性”。
阳光俊朗的轮廓,笑起来时眼底的暖意,几乎能让人下意识放下防备。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水无怜奈警剔。
查尔特勒的眼神虽然同样是带着一种柔和的色彩,但她却能看到对方眼底那种冰冷和睥睨。
他就象一头狮王,对于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上杉彻笑得太温和,阳光俊朗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让人不自觉放松的气质。
两者一对比,上杉彻的这种“亲和力”,倒是要比查尔特勒的阴冷让她更为警剔。
因为面对上杉彻时,却又奇异地觉得安心,像寒冬里晒到的第一缕太阳,明知可能有陷阱,却忍不住想靠近。
水无怜奈伸出手,和上杉彻温热的手掌轻轻碰了碰就收回:“请坐吧。”
她说着转身走向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抱歉,休息室里只有这个了。”
上杉彻接过矿泉水,摇摇头:“没关系,今天本来也不是正式环节,只是冲野小姐担心您,让我过来看看。”
他拧开瓶盖,又重新拧了回去,一口没喝,只是放在茶几上。
陌生环境下,还是小心为妙。
他看得出来,水无怜奈的坐姿很紧绷,双腿并拢着,黑色厚丝袜裹着的小腿微微发力,显然还没放下防备。
上杉彻没提“咨询”二字,是刻意弱化压迫感。
他清楚水无怜奈的身份,知道她藏了太多不能说的秘密,强行咨询只会让她抵触。
水无怜奈现在在组织的处境不上不下的,琴酒偶尔想起她,就会给她派一点活,但无论是朗姆还是琴酒,对于水无怜奈都并不放心。
毕竟水无怜奈之前有着被cia的卧底抓住拷问的经历,后续虽然暂时证明了水无怜奈的“清白”。
但以朗姆和琴酒这种谨小慎微的性子,其实是很难再去相信这么一个人了。
而琴酒这种时不时会给水无怜奈派点小活的做法,其实更象是在敲打和试探水无怜奈。
放在钓鱼佬的身上,这种做法好象是叫做——“溜鱼”?
总之水无怜奈的处境,完全不象是她当初在组织酒吧和自己说的那样,是boss眼中的红人。
不过上杉彻也不想戳破基尔小姐的伪装。
大伙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其实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水无怜奈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关于心理咨询我想我暂时不需要。”
卧底这么多年,她心里藏了太多秘密。
父亲的死、cia的任务、组织的高压工作,每一个都不能说。
她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泄露破绽,让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牺牲都付诸东流。
“我明白。”上杉彻没勉强,笑容依旧温和,“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您,最近睡得怎么样?精神状态还好吗?会不会经常凌晨醒过来,再也睡不着?”
他太懂这种“抗拒”了,世良玛丽一开始也这样,得用温水煮青蛙的耐心慢慢磨。
而且现在的环境确实不安全,谁知道哪个角落会不会藏着监听设备,他不会让水无怜奈在这种地方说真心话。
他其实自己都没有放心这个环境。
于是他特意只聊最基础的生活状态,像朋友间的关心。
水无怜奈听到这话,愣了愣。
她本以为上杉彻会象其他咨询师一样,追问她的过往、她的烦恼,没想到对方只关心这些锁碎的小事。
她看着上杉彻真诚的眼神,撒谎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摇了摇头:“失眠有段时间了,有时候到天亮都合不上眼。”
没办法,组织有任务要盯,电视台有通告要赶,双重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倒不是说组织的工作有多难完成,而是布置任务的是琴酒这个冷冰冰的家伙。
而且最近她的噩梦中,又多出了一个查尔特勒。
那个男人的眼神太锐利,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每次想起他的试探,她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生怕自己哪天就暴露了。
“您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吗?”上杉彻又问,他的手指轻轻敲着矿泉水瓶,节奏缓慢,带着点催眠般的安抚,“比如瑜伽或者慢跑,能帮着放松神经。”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对方失眠的“罪魁祸首”
嗯之一。
“还好,偶尔会。”水无怜奈点点头。
哪有什么“偶尔健身”,光是应付两边的工作就够累了,连好好睡一觉都是奢侈。
可话已经说出口,上杉彻也没戳破,又问了几个生活细节——
平时喜欢喝什么、有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下班回家后会做什么
语气之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水无怜奈起初还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可对上上杉彻温和的眼神,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连“最近喜欢吃便利店的金枪鱼饭团”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说了。
这个男人的引导太巧妙,没有丝毫压迫感,象在冬日午后晒太阳,不知不觉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很好,我大概了解您的情况了。”上杉彻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水无怜奈面前。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24小时开机,如果您晚上睡不着想找人聊,或者只是想问问‘怎么改善睡眠’,都可以打给我。”
名片是浅灰色的,只印了名字和电话,没有多馀的头衔,干净得象他的人。
他只给了一个无压力的选项。
就象当年对世良玛丽那样,慢慢来,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水无怜奈能被他引导,就证明有机会慢慢改变对方的想法,那么提升映射的好感度/忠诚度,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
上杉彻才不管你是cia还是kgb又或者是i6,反正只要系统弹出面板了,那就老老实实等着被攻略,然后给他好好打工!
而当前水无怜奈对他的好感度,稍微提升了一点——
“好的,谢谢。”
水无怜奈捏着名片,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凉意。
她居然又被对方引导着说了这么多!
这个男人比查尔特勒更可怕,查尔特勒的危险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他的危险,藏在温柔的笑容里,让人防不胜防。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把名片放进了口袋。
水无怜奈已经打定住了主意,绝对不会拨打这个号码!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水无怜奈看着上杉彻准备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冲野洋子最近总是唉声叹气,眼底也同样带着疲惫。
既然自己不敢说心事,至少要帮朋友问问。
“上杉先生,关于洋子最近的事情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