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海之战后,联盟获得的“临时世界权限”并未随着众人回归现实而消失。相反,那份与世界底层规则建立的微妙联系,如同多出的一层感官,虽不常主动感知,却始终存在。
经过数日的休整与消化,天衍宗“吐槽役联盟”的核心成员们,终于决定正式尝试运用这份权限。地点选在了凌云峰后山一处僻静的山崖——这里视野开阔,云海翻腾,颇有几分“决定世界走向”的仪式感。
当然,现场氛围更接近“茶话会”。石桌上摆着洛衍按新得配方精心调制的五分糖珍珠奶茶(他坚决否定了叶辰风“红烧肉爆爆珠”的改良方案)、几碟灵果点心,以及一大盆热气腾腾、酱香浓郁的红烧灵猪肉。胖虎蹲在专属的软垫上,面前的小银碗里堆着小山般的金黄小鱼干,它正眯着眼,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世界规则保障下的合法权益”。
“所以,”苏淼莉放下茶杯,清冷的眸光扫过众人,“我们获得了提议并确认修改次级世界规则的权限。胖虎长老的‘小鱼干管够’规则,思雨的‘穿越者与觉醒者真实链接权’规则,已经初步锚定。接下来,我们需要更有计划地运用这份力量。”
她顿了顿,语气平稳却透着锐利:“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彻底斩断那些依旧残存在世界底层、试图将生灵导向特定‘命运’或‘剧情’的顽固设定残余。并从根本上,杜绝此类强加‘剧本’的可能性。”
言思雨捧着温热的奶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用力点头:“师姐说得对!那种被无形线牵着走的感觉,太糟糕了。”
叶辰风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闻言立刻附和:“没错没错!凭什么我就得是温润大师兄模板?偶尔想狂野一下、挂个树、高歌一曲怎么了?我觉得我内心深处可能住着一个流浪诗人!或者美食评论家!”
洛衍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小口啜饮着奶茶。但眉宇间,是对苏淼莉提议的认同。
“那些残留的‘命运之线’或‘剧情惯性’,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苏淼莉显然早有准备,指尖在空中虚点,灵力勾勒出几道黯淡的、却带着不协调感的虚影,“一是‘核心角色’的强行关联,比如某些‘天命姻缘’、‘宿敌对决’的牵引;二是‘关键事件’的必然发生倾向;三是‘角色模板’对个人行为模式的隐性约束。”
她看向虚空某处,那是她凭借新获得的权限感知到的、世界规则层中一片格外“污浊”的区域,无数纤细却坚韧的、带着各种预设色彩的“线”纠缠在一起,试图连接向特定的灵魂印记。
其中,有几根格外醒目、试图缠绕向她自身的线——一根粉红色的、标注着“原定官配”暗金色的、写着“宗门牺牲/高光时刻”的;还有数根灰色的、意味着“清冷仙子行为规范”的……
这些线,曾经无形中影响过她的选择,带来过困扰。即便在“作者残魂”消散、观察员崩溃后,它们依旧如同顽固的污渍,残留于世界的底层逻辑中,偶尔还会泛起微光,试图将偏离的“剧情”拉回“正轨”。
苏淼莉的眼神冷了下来。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崖边,面向翻涌的云海,也面向那常人不可见的、规则的深层。
没有华丽的起手式,没有蓄力的大招前摇。她只是并指如剑,体内那纯粹而坚定的剑意自然升腾,与她新获得的、那丝与世界规则共鸣的淡金色权限之力悄然融合。
然后,朝着那片“污浊”的规则区域,朝着那些试图缠绕她、也缠绕无数他人的“命运之线”,轻描淡写地,一斩。
“铮——!”
并非金属交击的锐响,而是一种更清脆、更接近某种“概念”或“束缚”被斩断的鸣音!
一道清冽如秋水、却又带着淡金纹路的剑光,自她指尖迸发,没入虚空。
刹那间,所有联盟成员,包括正在啃小鱼干的胖虎,都清晰地“感知”到了世界规则层发生的变化!
那些黯淡的、带着预设色彩的“命运之线”,在苏淼莉那道融合了“自我剑意”与“世界权限”的剑光下,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断裂、崩解!
粉红色的“姻缘线”,化作光点消散;暗金色的“牺牲/高光线”从中断裂,失去光泽;灰色的“行为规范线”更是直接化为齑粉!
不仅缠绕苏淼莉的,所有她能感知到的、残留在世界底层、试图强加于任何生灵之上的同类“命运之线”与“剧情惯性”,都在这一剑之下,被大面积斩断、清除!
虚空中,仿佛传来无数细微的、如同琴弦崩断的哀鸣,随即是某种沉重枷锁被卸下的轻盈感。
云海似乎翻涌得更加自由了,山风也少了些无形的滞涩。
苏淼莉收指,静立崖边,衣袂飘飘。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灵魂上最后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被揭去,真正的“自我”与世界的联系变得更加直接、通透。
她没有停歇。在斩断那些令人厌恶的束缚后,她再次调动“世界权限”,将自身那斩断枷锁、追求自由的决绝意志,以及对“自我选择”的坚定信念,化作又一道清晰的“提议”,投向世界规则层中,那片因“命运之线”被清除而空出的“区域”。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在规则层面,也响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我提议,增加一条世界次级规则——”
“从今以后,在此界,每个人的‘人生剧情’,皆可‘自定义’!”
“何为‘自定义’?即:任何生灵,只要其意识清醒,拥有独立的‘自我’认知,便可依据自身真实意愿、兴趣、理想与能力,主动规划、选择并实践其生命的主要走向与重要节点。”
“想当救世英雄,便去磨砺修为,匡扶正义;想当逍遥散人,便可寄情山水,快意人生;想钻研丹道器法,便埋首钻研;想开宗立派,便广收门徒;想如胖虎长老一般,以守护饭票和享用小鱼干为终生事业,亦无不可!”
“没有人生来就该被绑定在特定的‘剧本’上,没有命运可以强行规定你必须爱谁、恨谁、为何牺牲、如何辉煌!”
“选择权,定义权,在于你自己。只要不违背核心法则,不主动严重侵害他人同等权利,你的剧情,你做主!”
“此规则,旨在彻底废除‘命运强加’,保障‘生命自决’!”
随着她的话语,一股清冷而坚定、带着斩破一切虚妄锋芒的“存在锚定力”,从苏淼莉身上涌出,注入规则层。一条崭新的、闪烁着银白与淡金色泽的规则线条,迅速凝聚、成型、稳固,填补了原先“命运之线”盘踞的空白,并散发出一种“自由选择”的柔和而坚韧的波动。
“好!说得好!”叶辰风激动得差点打翻红烧肉盆,他猛地站起来,眼睛亮得惊人,“苏师妹!不,苏规则师!您这条加得太棒了!‘剧情自定义’!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告别那见鬼的‘温润大师兄’模板了!”
他立刻闭目凝神,尝试调动自己那份与世界规则的微弱联系,将满腔热情(主要是对红烧肉)化作具体的“自定义剧情提议”:
“我,叶辰风,在此郑重自定义我的核心剧情之一为——‘红烧肉品鉴与弘扬者’!”
“具体内容如下:第一,我有权且致力于每日品尝至少一种不同风味的红烧肉(包括但不限于宗门食堂款、各家酒楼秘制款、游历途中发现的民间特色款、乃至自行研发的创新款,如‘剑气凛然红烧肉’、‘丹药入味红烧肉’等)!”
“第二,我有义务、也有热情,将红烧肉的美好与烹饪精髓,向所有感兴趣的同门、道友、乃至有缘的凡人推广!可开设不定期‘红烧肉心得交流小课堂’、‘叶氏红烧肉品鉴会’,甚至撰写《红烧肉的一百种可能》心得玉简!”
“第三,此剧情线赋予我轻微的相关‘运势’加成,比如更容易发现优质灵猪肉食材、偶遇红烧肉秘方、在探讨红烧肉时更容易获得同好共鸣等。当然,主要靠我自身的努力与真诚!”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围裙(仙气飘飘版),站在锅灶前,向一群眼巴巴的弟子们传授“红烧肉三烧三炖”精髓的美好未来。
随着他这具体而微、充满个人特色的“自定义剧情”提议提交,并消耗了他自身一部分“锚定力”后,联盟众人隐约感觉到,在苏淼莉那条“剧情可自定义”的总规则下,似乎衍生出了一条极其细微的、带着酱香味的……分支脉络?连接在了叶辰风的“存在印记”上。
苏淼淼看着他这般模样,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没问题。你的剧情,你做主。”
胖虎抬起头,舔了舔嘴角的渣子,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苏淼莉,又看了看兴奋的叶辰风,若有所思。
【喵……自定义剧情?】它歪了歪头,【那本虎的剧情,是不是可以定义为‘守护饭票(言思雨),监管小鱼干规则执行,并在闲暇时巡视领地、晒太阳、打盹、偶尔抓只不长眼的老鼠玩玩’?听起来比‘护山灵兽’的模糊设定具体多了,也更符合本虎的心意。】
言思雨忍不住笑出声,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胖虎……你这个自定义……很真实。”
洛衍放下茶杯,望着云海,感受着世界底层那新旧规则的交替与新生。斩断强加的命运,赋予自决的权利……苏淼莉此举,无异于在世界的根基处,又嵌入了一枚关乎“自由”与“尊严”的基石。
他看向苏淼淼背影,眼中带着赞许,也带着一丝了然。这位曾经的“天命之女”,用最决绝的方式,不仅为自己,也为所有渴望挣脱无形枷锁的生灵,斩出了一条名为“自定义”的广阔道路。
山风吹过,崖边的云海变幻着形状,如同无数可能的人生剧情,正在自由地舒展、描绘。
叶辰风已经坐回石凳,美滋滋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对苏淼莉说:“苏师妹,下次‘自定义剧情’研讨大会什么时候开?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深入探讨一下自定义剧情的细节优化、冲突调解机制、以及如何防止有人自定义出过于离谱以至于影响他人的剧情……”
苏淼淼转过身,走回石桌旁坐下,端起微凉的茶杯,语气平静:“随时可以。规则已立,细节可慢慢完善。”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扫过远处层峦叠嶂的宗门建筑,扫过无垠的天空。
命运之线已斩,自定义之门已开。
这个世界,正朝着更加鲜活、更加不可预测、也更有希望的方向,悄然改变。
而他们,是执笔人之一。
笔锋所向,皆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