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空地上,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洛衍仙尊正一丝不苟地演示着“流云逐月”的前半式,身姿飘逸,剑光流转,试图在传授剑招的同时,重新树立起自己威严可靠的师尊形象。
言思雨和苏淼淼看得认真,尤其是言思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内心还在盘算着等师尊演示完,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再夸夸他,说不定还能“触发”更多隐藏奖励。
然而,言思雨的注意力,终究还是难以控制地被某个熟悉的、不和谐的因素所吸引——随着洛衍一个潇洒的转身回刺动作,他腰间那枚刚刚被扶正没多久的剑穗,再次顽强地、晃晃悠悠地……歪向了左边,而且歪斜的角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刁钻和显眼。
【哎呀!又歪了!】言思雨内心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师尊这手残……啊不是,是这剑穗也太有想法了!】
几乎是这个念头升起的同一瞬间,她那“乐于助师(且想学新招)”的本能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瞅准洛衍收势的间隙,脸上堆起乖巧的笑容,脚步轻移,就准备上前再次施展她的“扶正剑穗大法”,口中还酝酿着“师尊您剑穗好像有点……”之类的开场白。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心声响起、脚步刚动的这一刹那——
一直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徒弟反应(尤其是言思雨反应)的洛衍,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那句关于剑穗的内心吐槽和意图!
【!!!】
洛衍的内心仿佛被一道细小的闪电劈中,瞬间警铃大作!
【她又想扶我剑穗?!】
【这才刚扶正没多久!怎么又歪了?!】
【她是不是觉得我连个剑穗都系不好?太丢人了!身为师尊的威严何在?!】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再得手!本尊要自己来!】
一股混合着羞窘、慌张和强烈想要维持尊严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涌上洛衍心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言思雨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腰侧之前,猛地伸出自己那只握惯了仙剑、此刻却有些无措的手,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己把那不听话的剑穗拨回原位!
然而,人越慌,手越乱。
他太急于求成,太想证明“我自己可以”,完全忘了控制力道。那只修长有力、本该沉稳如山的手,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朝着歪斜的剑穗狠狠一拂——是的,是“拂”,但效果堪比“弹”!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
在言思雨惊愕、苏淼淼诧异的注视下,那枚用料考究、编织精美、象征着洛衍仙尊身份(虽然总是歪着)的剑穗,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以一种决绝而欢脱的姿态,脱离了它的工作岗位,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然后——
“啪嗒。”
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
剑穗顶端的玉环,精准无比地套住了院子里那棵最高、最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的一根细枝。不仅如此,下面的流苏还极其“贴心”地绕着树枝缠了三圈,最后打了个俏皮的小结,稳稳当当地挂在了那里,随着微风轻轻晃荡。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此地风景独好,本穗就此落户。
全场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言思雨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嘴巴微微张着,看着树上那迎风招展的剑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假山石上的胖虎停止了舔爪子,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嚯!高冷两脚兽把自己的毛球(它认为)扔树上了?这是什么新游戏?】
而站在言思雨身后的苏淼淼,先是愣了一秒,随即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但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早已盈满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内心更是如同沸水般翻滚:
【噗——!】
【师、师尊他……】
【紧张到把自己的剑穗……甩、甩到树上去了?!】
【还缠了三圈?!】
【这……这也太可爱了吧!】
【不行!不能笑!要忍住!给师尊留点面子!】
洛衍本人,则完全石化在了原地。他保持着那个伸手欲拂的姿势,俊美无俦的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以及迅速蔓延开的、从耳根到脖颈的绯红。他看着树上那个无比显眼、仿佛在嘲笑他的剑穗,大脑一片空白。
他,洛衍,天衍宗宗主,剑道魁首,居然……居然在徒弟面前,因为紧张,手滑把自己的剑穗……扔、上、了、树?!
这比被胖虎抓包偷听还要社死一万倍!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最终还是洛衍自己先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收回手,负在身后,紧紧攥成了拳,试图借此稳住微微发抖的指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想要立刻瞬移回云衍殿再也不出来的冲动,努力让脸上恢复平静,只是那微红的耳垂和略显飘忽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紧绷,对着树上那枚罪魁祸首(或者说受害者?)的剑穗,也像是在对两个努力憋笑的徒弟解释:
“咳……”
“意、意外。”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仿佛这样就能增加说服力,“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言思雨看着自家师尊那强作镇定、实则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样子,再听着他那苍白无力的辩解,终于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嗯嗯!意外!绝对是意外!”言思雨连连点头,语气充满了“我懂”的意味,“师尊剑法通玄,力道控制出神入化,肯定是这剑穗自己想上去看看风景!”
苏淼淼也终于调整好表情,抬起头,虽然嘴角还有些微抽搐,但语气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师尊,需要弟子帮您取下来吗?”
洛衍看着两个徒弟那明显憋着笑、却又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样子,内心又是尴尬又是无奈,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暖意。他摆了摆手,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说道:
“不必!”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下一瞬,人已出现在槐树之巅,指尖轻拂,那缠了三圈的剑穗便乖巧地落回他手中。他看也没看,迅速将其塞回储物空间,然后落回地面,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仿佛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再次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今日练剑到此为止。”洛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们……自行体悟。”
说完,他不再给徒弟们任何说话的机会,身形再次一晃,这次是真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阵微弱的空间波动和两个面面相觑、终于可以放声大笑的徒弟。
“哈哈哈哈!师姐你看到没!师尊刚才那个表情!”
“看到了……确实……很意外。”
胖虎也跳下假山石,蹭了蹭言思雨的腿:【两脚兽真奇怪,一会儿扔上去,一会儿拿下来。不过看在他让仆从这么开心的份上,本虎原谅他之前偷听了。】
天衍宗宗主的威严,在今天,又一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某种奇妙的、名为“师徒亲情”的纽带,似乎也在这一次次的“意外”和笑声中,悄然变得更加牢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