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舟”原型机成功完成初次空间跳跃的消息,被林枫严格封锁在青云宗内核层内部,并未对外宣扬。但这跨越维度的第一步,如同给整个宗门注入了一剂强效的兴奋剂,尤其是参与研制的墨渊、林妙妙、方寒等人,更是信心暴涨,投入后续优化与量产准备工作的热情空前高涨。
然而,宗门高层都清楚,技术上的突破只是“五年计划”的一部分。要支撑起远航中州的宏愿,并应对可能来自盟会乃至中州未知势力的挑战,庞大的资源储备与稳固的后方根基,缺一不可。就在“虚空舟”悄然返航,投入紧锣密鼓的数据分析与改进之时,针对“传统盟会”的经济与战略绞索,也在外事堂与各堂口的协同下,进一步收紧。
青云宗,外事堂,机密议事厅。
堂主 刘明与副堂主 陈刚相对而坐,中间悬浮着一面巨大的东荒地域灵图,其上光点闪铄,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动向。灵图上,代表“传统盟会”的红色局域,其边缘地带,已有数个光点悄然转变为代表中立的黄色,甚至有个别闪铄起代表潜在合作者的淡蓝色——那正是已与青云宗签订秘密供货协议的金刚门、碧波潭与烈风堡。
“金刚门提供的‘黑曜石原矿’,品质上乘,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三成,已极大缓解了炼器堂部分高阶材料的压力。”陈刚指着灵图上的一个光点,语气带着一丝满意,“碧波潭的‘蕴水灵藻’和烈风堡的‘风铜原矿’也已按协议交付第一批。这三个口子一开,盟会对我们的资源封锁,已然出现了明显的漏洞。”
刘明微微颔首,他机敏的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目光反而投向了灵图上那片红色局域中,最为庞大、也最为顽固的几个光点之一——千锻宗。
“药王谷根基深厚,以其丹药捆绑了太多势力,短时间内难以撼动。但这千锻宗……”刘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据我们潜伏的‘钉子’回报,其内部近来颇不平静。”
他调出几份加密的情报玉简:“自盟会成立,联合抬价以来,千锻宗对外销售的法器价格普涨两成,但其成本,因我宗‘复合材料’与‘标准化’理念的冲击,实则不降反升。其利润空间,并未如预期般扩大,反而因销量受到一定影响,总体收益增长有限。”
“更重要的是,”刘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利益分配不均!药王谷凭借其丹药的不可替代性,在盟会内拿走了大部分话语权和隐性好处,而千锻宗付出的是实打实的优质矿脉资源和炼器人力,所得却远不如预期。其内部几位掌管不同矿脉和锻造工坊的长老,对此早已怨声载道。宗主 雷校 (金丹初期),虽性格刚猛,崇尚古法,但并非愚蠢之辈,岂会甘心一直为药王谷做嫁衣?”
陈刚若有所思:“刘堂主的意思是……千锻宗,可为我所用?”
“不是为我所用,是互利互惠。”刘明纠正道,脸上露出一抹属于外事堂长老的、洞悉人性与利益的笑容,“宗主早有明示,分化盟会,需抓住其内核矛盾。药王谷与千锻宗,一个拢断丹道,一个把持器道,看似同盟,实则利益诉求本就不同,不过是因恐惧我宗崛起而暂时联合。如今,我们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
“您是指……我们主动出击?”陈刚问道。
“不错。”刘明肯定道,“根据宗主批准的‘破壁’计划,下一步,便是接触千锻宗。不过,不能我们直接上门,那样太过突兀,也容易引起药王谷的警觉。”
他取出一枚特制的灵讯符,其上灵光流转,蕴含着复杂的加密算法:“让我们在千锻宗内部的那颗‘钉子’,适时地、‘不经意’地向某位与雷校关系密切、且对现状不满的长老,透露一个消息……”
…
数日后,千锻宗,宗主炼器大殿。
此地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熔岩、金属与汗水混合的粗犷气息。巨大的风箱在弟子们合力拉动下发出沉闷的呼啸,地火溶炉喷吐着暗红色的火舌,锤击金属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与青云宗炼器堂那种精密、洁净、高效的风格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与工匠精神的狂热。
宗主 雷校,一位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皮肤因常年靠近炉火而呈现出古铜色的壮汉,正赤裸着上身,挥舞着一柄比他整个人还要巨大的玄铁锤,狠狠砸向一块烧得通红的、掺杂了“风铜”的“黑曜金”胚体。每一锤落下,都火星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更有一股凝练的金系灵力随着锤击渗透入胚体内部,试图强行将两种不同属性的灵材融合在一起。
他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金丹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然而,那胚体在他狂暴的锤击下,虽然型状在不断改变,但其内部灵力的流转,却始终存在着些许滞涩与不谐,两种材料的结合处,隐隐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纹正在蔓延。
“砰!咔嚓——!”
又是一锤重击,那胚体终究承受不住这粗暴的锻造方式,发出一声哀鸣,从中断裂开来,灵光瞬间黯淡,沦为一块废铁。
“混蛋!”雷校怒吼一声,巨大的铁锤狠狠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他胸膛剧烈起伏,看着那失败的胚体,眼中充满了烦躁与不甘。
“宗主息怒。”一位身材干瘦、眼神却十分精明的长老(严长老,筑基后期,主管宗门矿产与资源调配)连忙上前,递上汗巾和灵茶,“这‘黑曜金’与‘风铜’属性相冲,融合难度极大,即便是我宗秘传的‘千叠锻打术’,成功率也一直不高。若非如此,那青云宗所谓的‘复合材料’,又岂能轻易占据市场?”
雷校接过灵茶一饮而尽,闷声道:“哼!不过是些取巧的邪术!我千锻宗法器,靠的是炼器师的心血与灵性灌注,岂是那些冰冷铁疙瘩能比?!”
话虽如此,但他看着那堆废料,心中却涌起一股无力感。宗门库房里,积压的类似失败品越来越多,而对外销售的中低阶法器,却因为价格被盟会强行抬高,销量已大不如前。更让他憋闷的是,药王谷那边拿着盟会带来的好处,却从未在丹药价格上对千锻宗有任何实质性的优惠。被他寄予厚望的上古炼器遗址,‘庚金老祖’的遗泽,蕴含的古老煞气与锋锐之意,仿佛能侵蚀神魂,连他亲自下去查探,都感到心惊肉跳,寻常弟子根本无力开采。
“宗主,”严长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雷校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属下近日,听到一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雷校不耐烦地挥手。
“是。”严长老凑近了些,“据说……青云宗那边,因为其青云系列剑胚等法器销量巨大,其炼器堂的产能,似乎有些……跟不上了。”
“恩?”雷校目光一凝,“他们不是吹嘘其‘标准化’、‘流水线’效率极高吗?”
“效率再高,也架不住须求暴涨啊。”严长老道,“尤其是他们那种剑胚,结构看似简单,但对材料处理的要求极高,据说占据了他们炼器堂大量的人手和工时。他们内部,似乎有意将这部分……嗯,‘低技术含量’但耗时耗力的‘粗胚锻造’环节,外包出去。”
“外包?”雷校愣了一下,这个概念对他而言有些新鲜。
“就是查找合作的炼器宗门,由他们提供标准的模具、提供统一的标准化设计图谱与精度要求,将剑胚的部分非内核锻胚、粗加工工序,以及一些特定规格的“标准紧固灵钉”、“基础阵盘基座”等构件,交给合作方,合作方只需按照要求,完成锻造和塑形即可。最后再由青云宗进行内核灵络的和蚀刻、激活与最终质检。”严长老解释道,“据说,他们愿意为此支付……相当不错的加工费用,而且,所需的内核灵矿,可以由他们提供,或者以优惠价格向我们采购。”
雷校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他猛地转头,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严长老:“此言当真?!消息来源可靠吗?”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是……是我们在外的一位老关系,偶然从青云宗某位负责物料采购的执事那里听来的。”严长老信誓旦旦(实则正是刘明安排的那颗“钉子”故意泄露),“属下初步核算过,若我们能接下这部分订单,不仅宗门内那些闲置的低阶弟子和锻造工坊能完全运转起来,其带来的收益,恐怕比我们现在咬着牙高价卖法器,还要高出三到四成!而且稳定、无风险!”
三到四成的收益!稳定、无风险!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雷校的心上。他作为一宗之主,太清楚宗门目前面临的财政压力了。盟会的大义?传统的骄傲?在实实在在的宗门生存和发展面前,似乎都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沉默着,走到窗边,望着下方那些正在挥汗如雨、却效率低下的弟子们,又想起库房里那些因为成本高昂而滞销的法器,以及药王谷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他们……有什么条件?”雷校的声音有些沙哑。
“条件就是,必须使用他们提供的标准化模具,确保产品的规格统一。”严长老连忙道,“模具和模板由他们制作提供,据说里面包含了一些特殊的防伪和质检灵纹。”
雷校眉头紧锁,心中挣扎万分。使用别人的模具,这意味着千锻宗将部分失去锻造的自主权,更象是一个……代工厂?这对于崇尚古法、重视炼器师个人技艺的千锻宗而言,无疑是一种尊严上的打击。
但……那高出三到四成的稳定收益,以及能够消化库存矿石、盘活宗门人力、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学习青云宗那神秘的复合材料技术和灵纹蚀刻工艺……
利益的诱惑,与对宗门未来的担忧,最终压倒了对传统形式的执着。
“接触一下!”雷校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要声张,你亲自去!摸摸他们的底细,看看这‘代工协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宗主!”严长老心中暗喜,连忙领命而去。
…
接下来的谈判,在刘明与陈刚的精心策划下,进行得异常顺利。
青云宗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不仅承诺了优厚的加工费用,同意预付三成定金,并表示愿意长期、大量采购千锻宗的特产矿石。对于千锻宗最关心的“标准化模具”问题,青云宗的代表(一位由外事堂资深执事假扮的“炼器堂主管”)表示,这只是为了确保“青云系列”剑胚的质量稳定性,绝无窥探千锻宗炼器秘法之意,并大方地允许千锻宗修士在协议签订后,现场检查模具。
在巨大的利益和看似宽松的条件下,千锻宗高层在经过激烈却短暂的内部争论后,最终,宗主雷校力排众议,拍板决定。
半月之后,千锻宗对外发布公告,宣布因“宗门内部调整与发展路径考量”,正式退出“传统盟会”。同时,千锻宗与青云宗联合宣布,双方签订“战略性材料加工与供应合作协议”,千锻宗将作为青云宗“青云系列法器”的重要初级胚体供应商之一!
协议规定:
1青云宗向千锻宗提供“青云-i型”、“ii型”(商用版)剑胚特定部件及其他特定规定的材料部件(“标准紧固灵钉”、“基础阵盘基座”等构件)的标准化生产模具与精度检测灵械,千锻宗按照标准进行代工生产,并以市场价格稳定回收。
2青云宗以市场价八成的价格优先采购其出产的“黑曜石”、“赤炎铁”等灵材。
3青云宗在千锻宗周边创建一个驻地,用来保证长期交易及后续合作的联系及协商。
4双方就“庚金”矿产的勘探、开采与初步处理,成立联合研究小组。
协议签订的当天,大批由青云宗炼器堂精心制作的“标准化模具”便被运抵千锻宗。这些模具造型精密,通体由坚硬的合金打造,内部内核处,却悄然铭刻着由林妙妙和信息科学院设计的、极其隐秘的 “微灵波共振监测灵纹” 。这些灵纹并非用于窥探千锻宗机密,而是为了实时监控模具的使用状态、生产数量以及可能出现的异常灵力波动,确保代工产品的质量稳定与协议履行,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技术威慑。当模具被用于锻造非“青云系列”剑胚的其他法器,或者千锻宗试图大规模复制、解析模具内核结构时,这层灵纹会将被监测到的异常灵力波动特征,通过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于“灵机二象性”中波动传递的方式,发送回青云宗在千锻宗附近驻地设置的信息接收节点。
此消息一出,整个东荒修仙界一片哗然!
盟会内部,更是如同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支柱之一的千锻宗,竟然在盟会全力封锁青云宗的关键时刻,公然倒戈!这不仅仅是少了一个盟友那么简单,更是意味着盟会的封锁战略,已然宣告破产!连千锻宗这样的炼器巨头都选择了合作,其他中小门派还有什么理由死扛?
药王谷,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与尴尬境地。
…
就在千锻宗为生存而做出艰难决择的同时,青云宗的扩张步伐并未停歇,而是以一种更高效、更迅猛的方式,向着宗门外延伸。
碎星山脉边缘,一处新发现的、储量中等的“风铜矿”与“伴生软玉矿”所在的山谷。
此地已被青云宗正式命名为 “初星谷” ,并规划为首个跨域资源点。负责主持此地初期建设的,并非战备部的精锐,也非理工学院的专家,而是庶务殿的执勤长老—— 周大壮。
周大壮,筑基初期修为,性格稳重,不冒进,以其极强的责任心和执行力着称。此刻,他正站在一片刚刚平整出来的土地上,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由理工学院设计和吴用殿主审批的《初星谷资源点模块化建设规划图》。
与传统宗门建设资源点时,大兴土木、耗时耗力的方式截然不同,青云宗此次采用的是全新的 “模块化建设方案”。
只见山谷空地上,并未有大量工匠忙碌的身影,而是整齐地堆放着无数个标准规格的、由“青纹铁”骨架和复合板材构成的 “标准建筑模块” 。这些模块大小统一,边缘有着精密的卡扣和灵纹接口,仿佛巨大的积木。
“第一区,生活保障模块组,吊装!”周大壮通过灵讯符下达指令。
远处,几台由灵械堂最新研制、基于“灵能机关”理念的“重载型搬运机关兽”,在弟子的操控下,伸出灵活的机械臂,精准地抓起一个个标注着“宿舍a型”、“膳堂b型”、“净室单元”的模块,按照规划图上的坐标,依次吊装、对接、锁定。
“咔哒!嗡——!”
模块对接的瞬间,边缘的卡扣紧密咬合,缺省的灵纹自动亮起,连接成稳定的整体灵络,为模块提供基础的防御、聚灵和照明功能。
不过半日功夫,一个足以容纳百人居住、功能齐全的生活区,便已初具雏形!速度之快,令一些被抽调来参与建设、习惯了传统方式的老弟子目定口呆。
“第二区,矿石粗选与仓储模块组,吊装!”
“第三区,防御数组基座模块,部署!”
周大壮沉稳地指挥着,一切井然有序。模块化的建设方式,不仅速度快,而且质量统一,后期维护和扩展也极其方便。哪个模块损坏,直接更换即可。需要扩大规模,直接增加模块数量。
与此同时,数台“掘地灵鼬”已经在划定的矿脉局域开始作业,高效地剥离表层岩土,露出矿脉。按照计划,初步开采出的矿石,将在这里进行粗选,去除大部分废石,然后再由即将定期往返的“虚空舟”(一旦量产列装)或大型运输飞舟,高效运回宗门进行精炼深加工。
周大壮看着眼前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起来的基地,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自己能负责如此重要的项目,既是宗门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也是“科学管理”与“标准化”理念的胜利。他不需要懂得深奥的炼器或阵法,只需要严格按照规划图和流程执行,便能完成以往需要金丹长老坐镇、耗时数月的工程。
…
青云宗,青云峰顶。
林枫通过“数据感知”,俯瞰着初星谷那高效的建设场面,也“听”到了来自东荒各地关于千锻宗退出盟会、药王谷孤立的纷杂信息流。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灵析板,上面显示着最新的宗门资源数据。
下品灵石储备:4,810,000枚。(突破四百八十万大关!
一切,都在朝着“五年计划”的宏伟目标稳步推进。
然而,林枫的目光,却投向了药王谷的方向,冰冷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放松。
金铁易折,已如预期般瓦解。但困兽犹斗,更何况是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药王谷。
药王谷的孤立,已成定局。而孤立的野兽,往往最为危险。
林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片药香与怨气交织的山谷。他知道,下一场风暴,或许很快就要来临。而这一次,对方的手段,恐怕不会再局限于商业与舆论了。
他心念微动,一道无形的指令,已通过灵讯网络,传达到了执法堂刑铁、战备部铁山,以及信息科学院的林妙妙和苏婉处。
“提高警戒等级。重点关注药王谷及其附庸势力的一切异常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