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山脉一役,如同一场席卷东荒的飓风,其影响在战后迅速发酵、扩散,彻底改变了这片土地的势力格局。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玄阴宗。
宗门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像征着宇文桀及其派系内核成员的本命魂灯,接二连三地彻底熄灭,尤其是宇文桀那盏最为明亮的魂灯化为青烟,更是让留守宗门的保守派长老们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一位保守派长老瘫坐在椅子上,失神地喃喃。宇文桀带去的是玄阴宗近半的精锐和激进派的中坚力量,如今几乎全军复没,对宗门实力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随后传来的、关于青云宗那位新晋元婴——林枫的诡异手段,以及那闻所未闻的“数据法则”天地异象的描述。
“初入元婴,便能惊走幽骨老怪?甚至能引动那般……异象?”玄阴宗宗主,一位面容阴鸷、气息达到金丹后期的黑袍老者,指节敲打着座椅扶手,声音低沉而冰冷,“宇文桀……这个蠢货!竟为我宗招惹了如此可怕的敌人!”
他心中既有对激进派复灭的快意,更有对青云宗和林枫的深深忌惮。经此一役,玄阴宗元气大伤,别说继续扩张,能否保住现有基业都成了问题。那比特婴真君若携大胜之威前来报复,玄阴宗拿什么抵挡?
“传令下去,”宗主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封闭山门,开启所有防御阵法,所有弟子无令不得外出。对外……发布声明,将所有罪责推于宇文桀及其派系,言明其勾结幽冥道、擅自挑起争端,已被我宗革除名籍,生死与我玄阴宗再无瓜葛!另……备一份厚礼,遣使前往青云宗……请和。”
话语中充满了屈辱与无奈,但这已是当下最明智的保身之策。玄阴宗的激进思潮被一战打垮,保守派彻底掌权,开始全面收缩。
而溃败逃回中州的幽骨老怪,其处境同样不妙。
幽冥道总部,一处终年笼罩在冥雾中的深邃殿堂内。
“废物!”一个冰冷无情、仿佛来自万载玄冰深处的意念在幽骨老怪的神魂中炸响,让他本就因伤势和恐惧而颤斗的身躯伏得更低。
“区区一个东荒边缘之地,一个新晋元婴,竟让你损兵折将,狼狈逃回?我幽冥道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那意念的主人并未现身,但其威压却让幽骨老怪如同背负山岳。
“尊上恕罪!”幽骨老怪声音发颤,急忙辩解,“非是属下无能,实是那青云宗林枫,其所修之道诡异绝伦,绝非传统仙路!其对敌手段竟能引动属下功法自行紊乱,防不胜防!此子……此子身上定有大秘密!其潜力,绝非寻常元婴可比!若任其成长,恐成我道心腹大患啊!”
他将林枫那“法则编译”与“数据感知”的诡异之处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重点强调其未知性与威胁性。
殿堂内沉默了片刻,那冰冷意念再次响起:“罢了,东荒之事暂且放下。近期‘冥河’异动频繁,教主有更重要的事情吩咐,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你此次办事不力,罚你入‘九幽寒窟’面壁百年,以儆效尤!至于那青云宗……暂且记下,待日后再行处置。”
幽骨老怪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有丝毫违逆,连忙叩首:“谢尊上开恩!”面壁百年虽苦,总比魂飞魄散要好。他知道,短期内幽冥道是不会再大张旗鼓地介入东荒了,这让他也松了口气,那个诡异的林枫,他实在不想再面对。
东荒的局势剧变,自然引起了霸主天剑宗的密切关注。
天剑宗,砺剑堂。
宗主天无痕,一位面容古朴、气息如同藏锋神剑般内敛却又深不可测的中年男子(元婴后期修为),正与砺剑堂长老玄玑真人对坐奕棋。
“林枫”剑无痕落下一子,语气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玄玑,你与此子接触最多,如何看待?”
玄玑真人执子沉吟,缓缓道:“回禀宗主,此子心性坚韧,悟性超绝,更难得的是,其思维模式迥异于常,开创的所谓‘科学修仙’体系,虽看似离经叛道,却步步为营,根基扎实,成效卓着。观其宗门弟子,战力协同,远超同侪。此战,与其说是他一人之功,不如说是其整个体系对旧有模式的碾压。其道,确有独到之处。”
剑无痕微微颔首:“能以非传统之法凝婴,且引发如此异象,足见其道不凡。东荒有此人崛起,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眼下,玄阴宗元气大伤,幽冥道触手暂退,东荒格局失衡,却需稳定。”
“宗主的意思是?”
“以我天剑宗之名,昭告东荒。”剑无痕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云宗林枫,晋升元婴,当为‘青云真君’。承认其宗门实力,享有相应权责。告诫各方,不得再因过往恩怨寻衅青云宗,维持东荒安定。至于结盟……暂且观望。”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你我二人名义,各自修书一封,送往青云宗。我的信,是宗门的正式认可与告诫。你的信,则以私人身份,表达祝贺与提醒,尤其是关于幽冥道和中州局势。”
“宗主英明。”玄玑真人领命。此举既给了青云宗应有的地位,稳住了东荒局面,又保持了天剑宗的超然与谨慎,还能通过私信示好,留下转圜馀地。
……
青云宗,大战之后的忙碌与悲壮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浴火重生后的蓬勃朝气与更加坚定的信念。
在林枫的坐镇和统筹下,整个宗门如同一台精密修复后再次加速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执法堂在堂主刑铁长老和副堂主荆明长老的带领下,负责清扫战场,甄别俘虏,维护宗门秩序,肃清可能存在的隐患。
庶务殿在殿主吴用长老和副殿主炎烁长老的操持下,开始了繁重的资源清点与集成工作。此战虽然损失巨大,但击溃联军也缴获了大量物资,加之原本三宗合并的底蕴,以及来自百宝阁等商业伙伴第一时间送来的“投资”与慰问,资源反而变得空前充裕。吴用长老拿着最新的帐目,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开始着手规划更大规模的建设。
传功阁在阁主玄云长老和副阁主石磊长老的主持下,变得异常忙碌。一方面要救治大量伤员,玄云长老不顾自身损耗,联合丹草堂,全力施为;另一方面,大战的洗礼让许多弟子有了突破的契机,需要及时指导。石磊长老更是将在战斗中触摸到的金丹感悟悉心整理,准备闭关冲击。
炼器堂与丹草堂成为了最热火朝天的地方。堂主墨渊长老、金铮副堂主与顾问石悍,带领弟子们日夜不停地修复受损法器,并基于大战中暴露出的问题和开始研发“青云-iv型”战甲的雏形。堂主叶苓长老、花蕊副堂主与顾问木须,一边为宗门提供炼制丹药,另一边加紧大规模培育疗伤灵植,还一边尝试将林枫带回的、那些编译心魔能量后产生的纯净神魂滋养能量,应用于丹药之中,开创性的“蕴神丹”项目正式立项。
外事堂的刘明长老和陈刚副长老,则迎来了送往的高峰期。东荒各地的大小势力,无论是出于敬畏、讨好还是打探消息的目的,纷纷派来使者祝贺。刘明长老八面玲珑,应对得体,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轻易得罪,为青云宗赢得了宝贵的休养生息时间和发展空间。
战备部在总教习铁山(修为稳固在筑基中期巅峰,气血更胜往昔)和副总教习水韵(已正式晋升筑基中期)的操练下,并未因胜利而松懈。他们总结此次防御战的经验教训,进一步优化“三元战阵”,并开始选拔精锐,组建一支完全由精英修士组成、装备最新战甲的“快速打击中队”。
林枫本人,则在稳定境界、处理宗门大事之馀,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对 “太初石刻” 的深度研究之中。
晋升元婴,尤其是凝聚了独特的信息态元婴后,他再次观摩石刻,感受已截然不同。以往许多晦涩难明的法则线条,此刻在他“数据感知”的视角下,仿佛被部分译码,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更加宏大也更加基础的宇宙规律信息。
“能量奇点……信息源头……宇宙常量……”林枫抚摸着冰冷的石刻表面,眼中闪铄着思索的光芒,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太初石刻的背后,隐藏的真相可能远超他之前的想象。这让他对探索更广阔的世界,拥有了更原始、更强大的动力。
这一日,两封来自天剑宗的书信,被外事堂郑重地呈送到了林枫面前。
第一封,落款是“天剑宗宗主天无痕”,措辞严谨官方:
“致青云宗林枫真君:欣闻道友破关凝婴,大道得成,特此致贺。东荒格局自此一新,望贵宗秉持正道,维护一方安宁,勿负元婴之责。天剑宗认可青云宗为东荒一流势力,望好自为之。”
言语间,承认了林枫的地位和青云宗的实力,但也带着上位者的告诫与审视,保持距离的态度明显。
第二封,落款是“玄玑”,语气则亲切许多:
“林小友钧鉴:闻君踏足元婴,开创前所未有之象,老夫欣慰不已。科学之道,终显峥嵘,可喜可贺!然,中州水深,幽冥道虽暂退,其睚眦必报之心不可不防。且中州并非铁板一块,另有‘天机院’等势力,专注于探究天地至理,或与道友有共通之处。前路漫漫,望君慎之勉之,抵砺前行!”
这封信则充满了长辈的关怀与提醒,不仅点出了潜在的威胁,更提供了“天机院”这个可能志同道合的信息,为林枫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林枫看完两封信,心中了然。天剑宗的态度在他预料之中。他将两封信收起,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夜幕降临,他独自一人,登上了青云山脉的最高峰。
脚下,是历经战火洗礼后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的宗门。理工学院灯火通明,各堂口井然有序,弟子们气息昂扬。护山大阵在星光下缓缓流转,与夜空中的璀灿星河交相辉映。
他从一个异世灵魂,凡人之身,一路走来,历经质疑、艰难、厮杀,终于在此界站稳脚跟,开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成就元婴真君,将一个濒临消亡的小宗门,发展成为雄踞一方的强大势力。
这其中的艰辛与荣光,唯有自知。
但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碎星山脉,超越了东荒。
中州大地的波澜壮阔,幽冥道的潜在威胁,天机院的可能契机,以及那太初石刻所指向的、关乎宇宙本源的终极奥秘……如同一个个充满诱惑力的坐标,在他心中勾勒出一幅无限广阔的星图。
“东荒,只是一个起点。”林枫轻声自语,夜风吹拂着他的青袍,“科学的道路,永无止境。真正的征程,是那星辰大海,是那万物至理。”
他负手而立,身影在星辉下显得愈发挺拔与深邃。
一个属于科学修仙的新纪元,已在东荒正式开启。而引领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已然将目光投向了更加遥远与未知的彼方。
(第三卷 《微观元婴,开辟新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