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所有人都围在灶台边,目光聚焦在林枫身上。铁山已经吭哧吭哧地挖来了一大桶黏土,林妙妙更是挽起了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林师兄,我们要怎么做?”林妙妙迫不及待地问。
林枫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现有灶台的结构,并用一根木炭在旁边的空地上画起了简图。
“现有的问题,是热量散失太快。”他边画边解释,语气如同在实验室指导后辈,“大量的热能以……嗯,以‘火气’的形式,直接散逸到空气中,加热了灶台本身和周围的空气,而非全部用于加热锅具。”
他指着简图上灶台火焰外围的局域:“这里,是浪费最严重的地方。我们需要构建一个屏障,阻隔并反射这些散失的‘火气’,同时,让锅底与火焰的接触更充分,提升热……嗯,提升‘火能’的传递效率。”
他提出的方案,本质上是一个简易的隔热层与集热腔组合。
“铁山师兄,麻烦你用这些石块,围着灶台的火焰外围,垒砌一个环形墙壁,高度与锅沿齐平即可,注意留出添加灵石和观察火焰的孔洞。”林枫开始指挥。
“好嘞!”铁山对林枫已是言听计从,立刻动手。他力气大,按照林枫画的轮廓,很快就用大小合适的石块垒起了一个粗糙但牢固的石圈。
接着,林枫将黏土与水混合,调成合适的稠度。“林师妹,张嬷嬷,麻烦你们用这黏土,均匀地涂抹在石圈的内壁和灶台顶部没有被火焰直接灼烧的局域,尽量抹平,填补石块间的缝隙。”
林妙妙觉得好玩极了,立刻上手,张嬷嬷也将信将疑地帮忙。黏土很快复盖了石圈内侧和部分灶台表面,形成了一个初步的隔热层。
“这层黏土和石块,可以极大地减少‘火气’向四周的散失。”林枫解释道,“接下来,是关键的一步。”
他让铁山找来几块薄而平滑的石板,小心地倾斜着架在垒好的石圈内侧,形成一个向中心锅底聚拢的、漏斗状的反射面。
“这是何意?”张嬷嬷忍不住问道。
“这样,那些原本要散失掉的‘火气’,撞击到这些平滑的石板上,会被反射回来,再次汇聚到锅底。”林枫用了一个简单的光学类比,“就象……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会变得更响亮一样。”
“回声!”林妙妙聪明地抢答。
“对,类似回声的原理。”林枫赞许地点点头。这位小师妹的悟性很高。
最后,他调整了锅具的位置,确保其底部与火焰、以及石板反射面都处于最佳距离。
改造完成。新的灶台看起来颇为怪异,象一个用石头和泥巴堆砌的简陋堡垒,中央开口处幽蓝的“微火”跳动着。
“现在,换上一块新的灵石试试。”林枫说道。
张嬷嬷尤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一块新的下品灵石,替换了那块即将耗尽的旧灵石。
嗡——
阵法纹路亮起,微火稳定燃烧。与之前不同的是,众人明显感觉到,灶台周围的热浪减弱了许多,而锅底传来的热量却更加集中和猛烈!
锅里的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翻滚、汽化。
“这……这热力!”张嬷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常年与灶台打交道,对火候再熟悉不过。这效率,提升了何止三成!
“真的有用!”铁山憨厚的脸上满是兴奋。
“林师兄好厉害!”林妙妙看着林枫,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林枫仔细观察着火焰状态和热量分布,心中快速估算:“隔热效果显著,集热腔提升了约百分之十五的热效率。综合下来,能量利用率预计能提升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也就是说,同样一块灵石,使用时间能延长近一倍。”
他没有说出具体数字,只是对张嬷嬷说:“应该能节省一些灵石消耗。”
“何止是一些!”张嬷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林枫,你立大功了!”
她看着林枫,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由衷的赞赏和感激。节省下来的每一块灵石,对宗门都至关重要。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小小的青云宗。
一个刚入门的记名弟子,居然捣鼓了一下灶台,就能省下近半的灵石消耗?这简直闻所未闻!
傍晚时分,林枫正在厨房帮忙清洗碗碟,陈刚执事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林枫,宗主召见。”
又见宗主?林枫心中微动,清洗干净手,跟着陈刚再次前往青云殿。
殿内,青玄真人依旧坐在主位,但这次,他看向林枫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实质性的探究和欣赏。
“林枫,你今日改造厨房灶台之事,本座已知晓。”青玄真人开门见山,“你所用之法,并非任何已知炼器或阵法手段,却效果卓着。你之前所言‘格物之道’,便是如此吗?”
“回宗主,正是。”林枫坦然回答,“晚辈只是观察到此灶台‘火能’散逸严重,便思索如何阻隔散逸,并引导馀热汇聚,仅此而已。”
“观察,思索,践行……”青玄真人轻声重复,眼中异彩连连。此子不仅有心,更有将想法付诸实践的能力,而且其思路与现有体系迥异,却直指内核效率。这份天赋,放在大宗门或许不算什么,但在人才凋零的青云宗,却显得尤为珍贵。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你虽为记名弟子,但此功当赏。本座特许你,可自由出入‘守拙阁’一层,翻阅其中典籍,为期一月。望你勤加阅读,早日引气入体,正式踏入仙途。”
自由进入守拙阁!
这正是林枫目前最需要的!他强压下心中的喜悦,躬身行礼:“多谢宗主!弟子定不负宗主期望!”
“恩,去吧。”青玄真人挥挥手,看着林枫退下的背影,心中暗叹:希望此子,真能为我青云宗,带来一丝不一样的转机。
再次走出青云殿,林枫手中多了一枚临时通行令牌。他没有回住处,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座三层小楼——守拙阁。
守拙阁门口,一位昏昏欲睡的老者躺在竹椅上,正是之前发放身份玉牌的那位。林枫出示了宗主令牌,老者只是掀了掀眼皮,嘟囔了一句“进去吧,不得损坏典籍”,便不再理会。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守拙阁一层颇为宽敞,但书架稀疏,许多位置都空着,仅存的书籍和玉简上也落满了灰尘,显得异常冷清。
林枫如同鱼儿入了大海,立刻开始了他渴望已久的信息采集工作。
他首先找到了功法区。这里的典籍最少,只有寥寥十几枚玉简和几本纸质书。他拿起一枚标注着《基础引气诀》的玉简,按照旁边说明的方法,将其贴在额头,集中精神。
顿时,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正是一篇引导修士感知并吸纳天地灵气,淬炼己身,最终在体内形成气感(引气入体)的法门。
“果然,”林枫放下玉简,若有所思,“这法门更侧重于感性和经验性的描述,‘抱元守一’,‘灵台空明’,‘感应周天’……缺乏量化的标准和能量流动的具体模型。”
他没有急于尝试修炼,而是将这篇法门牢牢记下,作为研究样本。
接着,他转向了记载地理、历史和杂学的局域。这里的书籍相对多一些,虽然同样陈旧。
他抽出一本厚厚的、封面破损的《九州风物志》,拍去灰尘,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书页的翻动,这个陌生世界的轮廓,终于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这片大陆被称为“云遥大陆”,广袤无垠,书中描述其“不知其几亿万顷”,凡人终其一生也难以横穿。大陆之上,宗门林立,王朝并存,但真正的统治力量,是那些拥有移山倒海之能的修仙者和他们背后的宗门势力。
大陆大致分为五域:东荒、西漠、南岭、北原以及最为繁华富庶、灵气最为充沛的中州。各大顶尖宗门、古老世家大多盘踞于中州。
而青云宗所在的位置,则是在东荒域的边缘地带,一个名为“碎星山脉”的地方。书中描述碎星山脉“灵气稀薄,资源贫瘠”,是东荒域中有名的“遗弃之地”。而青云宗,不过是这碎星山脉中,数十个挣扎求存的小宗门之一,处于整个云遥大陆修仙界食物链的最底层。
“碎星山脉,东荒域,云遥大陆……”林枫低声念着这些名字,心中对自身所处的环境有了清淅的定位——一个新手村的偏远角落。
他又翻阅了一些关于妖兽、灵草、矿物以及修仙境界划分的典籍,将那些基础常识一一记下。虽然这些知识可能粗浅甚至有些过时,但对他而言,却是构建新世界认知体系的基石。
不知过了多久,守拙阁内光线渐暗。林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本地理志放回原处。
信息量很大,但收获更大。
他不仅得到了基础的修炼法门,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宏观尺度、力量层次以及青云宗的真实处境,有了初步的了解。
走出守拙阁,夕阳的馀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林枫看着这片陌生的天空,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记载了《基础引气诀》的玉简。
前路漫漫,危机与机遇并存。
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探索未知的兴奋。
“云遥大陆……碎星山脉……青云宗……”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么,就从理解这个世界的‘基础物理’——‘灵气’开始吧。”
科学修仙之路,正式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