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离去后的第七天,一纸诏书如惊雷般传遍大炎皇朝:
皇帝病危,太子监国。
青风郡守府内,楚玄摩挲着诏书的绢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诏书用料讲究,绣工精美,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玉玺印记。
“伪造的。”他将诏书掷于案上,“陛下若真病危,按祖制该由内阁与宗正寺共理朝政,岂容太子独揽大权?”
苏文拾起诏书细看,眉头越皱越紧:“不止如此。得擅离封地&039;,明显是针对主公。”
石虎怒拍桌案:“这是要软禁我们?他奶奶的,老子这就带兵去京城,看谁敢拦!”
“稍安勿躁。”楚玄抬手制止,“太子既然敢伪诏,必定有所依仗。贸然行动,正中下怀。”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林风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枚血色玉符:“主公,二皇子密使到了,说有要事相商。”
楚玄与苏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二皇子的人来得太快了,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
密使被引入密室,褪去斗篷,露出一张精明干练的面孔——竟是二皇子府上的首席谋士,文渊先生。
“楚宗主,殿下有难,求您相助!”文渊开门见山,竟直接跪倒在地。
楚玄不动声色:“先生请起。殿下贵为皇子,有何难处需要我这边郡小修相助?”
文渊不肯起身,急声道:“陛下不是病危,是被太子软禁了!太子勾结帝师,欲纂位登基。殿下如今被围在府中,危在旦夕!”
楚玄把玩着茶杯:“空口无凭。”
文渊从怀中取出一块留影玉简:“此乃殿下冒死录下的证据。”
玉简中浮现影象:深夜皇宫,太子与帝师密谈。太子道:“……老东西不肯写传位诏书,干脆结果了……”帝师冷笑:“急什么?待老夫取得地宫之物,莫说皇位,就是仙界也可去得……”
影象至此戛然而止。
密室中一片死寂。石虎瞠目结舌,苏文面色凝重,就连楚玄也微微动容。
他没想到太子竟丧心病狂至此,更没想到帝师的目标远超皇权。
“地宫……”楚玄喃喃自语。他想起矿坑深处的存在,难道与之有关?
文渊叩首:“殿下说,只要楚宗主肯相助,事成后愿以半壁江山相赠!”
楚玄沉默良久,忽然问:“殿下如今被困府中,如何传递消息?”
文渊道:“府中有密道通往城外。只是太子兵马围得水泄不通,殿下无法脱身。”
楚玄点头:“我明白了。先生先下去休息,容我斟酌。”
文渊还想再劝,见楚玄神色坚决,只得退下。
“主公,此事蹊跷。”苏文立即道,“二皇子如何能在那等严密监视下录得影象?又怎知我们会相助?”
石虎嚷嚷:“管他蹊跷不蹊跷,总不能看着太子弑父纂位吧?”
楚玄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们觉得,帝师是个怎样的人?”
两人一愣。苏文沉吟道:“深不可测,所图甚大。”
“不错。”楚玄目光深邃,“以帝师的实力和野心,若真要助太子纂位,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控制朝臣,逼宫退位岂不简单?”
石虎挠头:“那他是为啥?”
楚玄缓缓道:“因为他真正的目标不是皇位,而是地宫之物。太子纂位,不过是他分散注意力的幌子。”
苏文恍然:“所以这诏书,这密使,可能都是帝师的算计?他要引主公入京?”
“至少是原因之一。”楚玄起身踱步,“但我更好奇的是,地宫里到底藏着什么,让帝师如此费尽心机。”
就在这时,林风再次匆匆而入:“主公,太子使者到了!还带着……圣旨。”
众人变色。刚来了二皇子密使,太子的人就到了,时间掐得如此之准?
太子使者是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态度倨傲:“楚玄接旨!”
楚玄端坐不动:“既是圣旨,为何不见玉玺印?”
宦官尖声道:“陛下病重,太子监国,懿旨等同圣旨!”
楚玄冷笑:“那就是没有玉玺了。请回吧。”
宦官大怒:“楚玄,你要抗旨不成?太子有令,若你不尊懿旨,以谋反论处!”
石虎勃然大怒,拔刀欲斩宦官,被楚玄制止。
楚玄淡淡道:“回去告诉太子,楚某只认盖有玉玺的圣旨。若无玉玺,便是伪诏。”
宦官咬牙切齿:“好!好个楚玄!你等着!”说罢拂袖而去。
苏文忧心忡忡:“主公,这是彻底与太子撕破脸了。”
楚玄却笑了:“撕破脸?这才刚刚开始。”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太子既要拉拢我,又派这等蠢材来激怒我,图什么?”
众人一怔。确实不合常理。
楚玄目光渐冷:“除非……他根本不想拉拢我,只是想逼我表态。”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冲出门外,只见文渊先生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羽箭。一个黑影在屋顶一闪而逝。
“追!”石虎怒吼。
楚玄却拦住他:“不必了。”他蹲下身检查文渊伤势,脸色凝重,“箭上有咒,见血封喉。”
文渊艰难地抓住楚玄衣袖,吐出最后几个字:“地宫……钥匙……在殿下……”
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现场一片死寂。二皇子密使死在楚玄府上,这祸闯大了。
苏文面色发白:“这是栽赃!太子要嫁祸给我们!”
楚玄却盯着那支黑色羽箭,若有所思:“这箭……不是太子的人。”
他拔出箭矢,箭杆上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与矿坑深处石壁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是帝师的人。”楚玄缓缓起身,“他既要杀二皇子的人嫁祸太子,又要留线索引我去地宫。好一出一石二鸟之计。”
石虎听得头晕:“这帝师到底想干啥?”
楚玄望向京城方向:“他想让我入局。既不能让我站在太子一边,也不能让我站在二皇子一边。他要我……自成一方。”
苏文倒吸凉气:“他要搅乱局势,好趁机取地宫之物!”
“不错。”楚玄眼中闪着异光,“既然如此,我们便如他所愿。”
次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朝野:楚玄公然抗旨,拒不承认太子监国之位!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同时发布讨太子檄文,枚举十大罪状,从弑父到通敌,字字诛心。
檄文末尾写道:“玄虽不才,愿清君侧,靖国难!”
天下哗然。一个边郡藩守,竟要清君侧?
太子勃然大怒,立即派兵围剿。然而军队刚出京城,就遭遇神秘袭击,粮草被焚,主帅中毒,不得不退回京城。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上突然出现大批高手,击退太子兵马,二皇子趁机脱困,逃往北境。
局势瞬间混乱。太子控制京城却失去大义,二皇子占据道德高地却无实权。各地藩王观望不前,朝臣们首鼠两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玄,却在这时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他要去京城。
“主公三思!”苏文极力劝阻,“京城如今是龙潭虎穴,太子必设重兵等您自投罗网!”
楚玄却道:“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要走一遭。帝师费尽心机引我入京,我若不去,岂不姑负他一番美意?”
他看向桌上一枚黑色令牌——那是从文渊尸体上找到的,刻着地宫地图。
“而且,我对那个地宫很好奇。”楚玄轻声道,“能让帝师如此在意的东西,定然不凡。”
三日后,一辆普通马车驶向京城。车上只有楚玄和车夫,再无护卫。
沿途关卡重重,却都顺利放行——太子早已下令,放楚玄入京。
“请君入瓮么?”楚玄轻笑,“那就看看谁是瓮中之鳖。”
京城依旧繁华,却弥漫着诡异气氛。街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百姓行色匆匆,酒楼茶馆无人敢议朝政。
楚玄下榻的驿馆早已被重重包围。他却不慌不忙,每日品茶读书,仿佛真是来游山玩水的。
第七日夜,终于来了不速之客。
“楚宗主好雅兴。”黑袍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京城危如累卵,还有心思品茶?”
楚玄不抬头:“帝师驾临,有失远迎。”
帝师轻笑:“你怎知是我?”
楚玄沏了杯茶推过去:“除了帝师,谁还能在这守卫森严的驿馆来去自如?”
帝师坐下,掀开兜帽。半金属半血肉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恐怖:“你可知我为何邀你来京?”
楚玄抿了口茶:“为地宫之物。”
帝师眼中闪过赞赏:“聪明。那你知道地宫里藏着什么吗?”
楚玄摇头:“愿闻其详。”
帝师压低声音:“藏着成仙之秘。”
楚玄动作一顿。
帝师继续道:“世人只知修仙,却不知仙路早断。万年来无人飞升,你以为为何?因为仙门被封印了!而地宫中,就藏着重启仙门的钥匙!”
楚玄放下茶杯:“帝师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
帝师目光灼灼:“合作。你助我取钥匙,我助你得天下。届时仙门重启,你我共登仙界,岂不快哉?”
楚玄笑了:“听起来很诱人。但……我拒绝。”
帝师脸色一沉:“为何?”
楚玄直视他:“仙门若重启,先受益的是你们这些修为通天之辈。到时凡人如蝼蚁,天下如草芥。这样的仙界,不要也罢。”
帝师勃然大怒:“迂腐!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哪顾得了蝼蚁生死!”
楚玄缓缓起身:“道不同不相为谋。帝师请回吧。”
帝师冷笑:“你以为还能回头?太子的人已经包围驿馆,二皇子的人也等着杀你。京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楚玄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帝师挑眉:“赌什么?”
“赌我能活着离开京城。”楚玄嘴角微扬,“赌我能先你一步找到地宫钥匙。”
帝师仰天大笑:“好!老夫就陪你玩玩!看你如何破这死局!”
黑袍一闪,人已消失。
楚玄收敛笑容,从怀中取出那枚黑色令牌。令牌上的地图突然亮起,指向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太子的人终于来了。
“楚玄!出来受死!”
楚玄却推开后窗,纵身跃出。那里本该是重兵包围的死路,此刻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辆马车等侯多时。驾车的是个老者,回头一笑,露出半金属半血肉的面容。
“走吧。”帝师的声音带着戏谑,“让我看看你如何破局。”
楚玄坦然上车。马车驶向黑暗,将喊杀声抛在身后。
这场储君之争,早已超越了皇位归属。
仙门之秘,才是真正的棋局。
而楚玄,已然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