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格伦堡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深入威森领的地界,道路两旁的景色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平缓的地势逐渐变得起伏,广袤的平原被连绵的丘陵和稀疏的林地点缀分割。
境内偶尔能看到巡逻士兵的身影,他们身上的武器也从长戟和盾牌变成了火枪。
商队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威森领的道路状况不如瑞克领内核局域,频繁的坡地与偶尔出现的溪流需要车队谨慎通过。路旁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肥沃农田,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被砍伐后又重新生长的次生林地,以及一些规模不小的露天矿坑。
进入钢铁大门,努恩城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与焦炭混合的气息,那是努恩城庞大工业区日夜运作的证明,即使隔着相当距离也能感受到。
高耸的烟囱轮廓,那是属于努恩城巨大兵工厂的触角,溶炉日夜不息地锻造着帝国赖以生存的枪炮。
努恩城到了。
随着鲁道夫的商队缓缓驶入市场,喧嚣瞬间将弈时三人吞没。与阿尔道夫的香料、汗水和石材气息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煤烟、铁锈和劣质油脂的味道。
巨大的齿轮在高处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呻吟,蒸汽渠道嘶嘶作响,偶尔喷出白色的雾气。街道两旁是堆积如山的金属锭、焦炭和粗糙的木质板条箱,穿着油污皮围裙的工人推着沉重的推车在狭窄的过道上艰难穿行。高耸的烟囱群象一根根指向铅灰色天空的黑色巨指,不断吐出滚滚浓烟。
“大人,这地方比阿尔道夫还吓人呐。”鲍勃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三叉耙,仿佛那粗糙的木柄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约翰也紧张地四处张望,对周围庞大嘈杂的工业景象显得无所适从。
弈时倒显得颇为镇定,只是眉头微蹙,他并不适应这种巨大的吵闹噪音。
“鲁道夫队长,多谢一路照顾。”弈时找到正在指挥卸货的商队护卫队长,向他致意。
商队到达目的地后,旅客和商队间自然默契地确认此次行程结束,不同的旅客们就此分开,不过大半个月下来,他还是打了声招呼。
鲁道夫抹了把络腮胡上的汗水,咧嘴一笑:“客气了,小兄弟。钱货两讫,你们也没给我带来麻烦。不过……”他的目光扫过弈时身后两个显得格格不入的农民,“威森领和苏登领还算安稳,但再往南,过了索尔要塞,就是边境亲王领的地界了。那地方乱得很,兽人、地精、土匪,还有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流亡贵族,整天打打杀杀。就你这样的,还带着……”他努了努嘴指向鲍勃和约翰,“……这样的帮手,还不如早点回头,别去送死。”
“多谢队长提醒,我们会注意的。”弈时心中早有定数,边境亲王领,他不得不去。
与鲁道夫告别,弈时带着鲍勃和约翰导入努恩城的人流,直奔相对便宜的生活物资交易区。沿途,他看到了更多帝国的像征,巨大的溶炉在工坊深处散发着灼人的红光,铁锤敲打金属的叮当声此起彼伏,工程师行会的学徒们穿着沾满油污的制服,抱着图纸匆匆而过,甚至能看到几门新铸成的大炮被拖车拉向城墙方向。
这个地方没必要久留。采购过程很是顺利,努恩城作为武器制造的原厂地,金属制品的物价比各省会都低。
剩馀资金加之从鲍勃和约翰的纳税人特技获得的10枚金币,共计有16枚金币。
在一个拥挤的露天市场采购了一匹3枚金币的老驮马,足够三人食用数周的面包、肉干、豆子和一小袋盐。又在一个铁匠铺外的旧货摊上,为鲍勃和约翰各添置了一把厚实的伐木斧和一把短柄锄头和几把锋利的短刀,这些虽然都是二手货,但足够结实耐用。最后他自己则补充了一整套计价8金币标准的帝国剑士装备,它们由刚出炉优质帝国长剑、盾牌、盔甲加戴头盔组成。一趟消费了14枚金币加10枚银先令。
是时候离开了,他们接下来会穿过努恩周围的沼泽,继续往南前行到达依山而建的山城道滕巴赫。
如果时间并不紧迫,他大可以直接待在城里,等待系统让自己的实力自发壮大,但时间不等人。虽然2520年是最后期限,但自2502年开始,战锤世界的情况就会愈发糟糕。他越是拖延,局势就越不利于自己发展。
在努恩城稍作休整后,弈时带着鲍勃和约翰,就直接牵着驮马朝着南方进发。
从努恩城南门离开,那浓重的工业气息和震耳欲聋的噪音便迅速被抛在身后。然而,扑面而来的并非清新,而是一种带着腐烂植物和淤泥腥气的湿闷空气。
脚下的帝国大道迅速被压实的泥路取代,道路两旁便是努恩城周边广袤的沼泽地带,望不到边际,水洼在稀疏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反光。
而沼泽地的路况比想象的糟糕。虽然这依旧是帝国要道,但所谓的“道路”往往只是前人踩踏出来、简单修筑后略高于水面的狭窄土埂,有些地方甚至完全被浑浊的积水淹没,需要涉水而过。冰冷的泥水灌进靴子,每一步都象是在泥潭里跋涉。驮马烦躁地打着响鼻,沉重的货物让它步履维艰。
“这鬼地方……”约翰低声嘟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驮马后面,他的裤腿早已被泥浆浸透,沉重地贴在皮肤上。他不安地环顾四周,总觉水面漂浮的枯木后面藏着什么。鲍勃也好不到哪去,他紧握着那把厚实的伐木斧,一手牵着驮马的缰绳。
弈时走在最前面,按着腰间的帝国长剑,他新购置的帝国剑士装备在潮湿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累赘,金属的冰凉通过内衬传递到皮肤,头盔下的视线也受到一定限制。但他强迫自己保持警剔,精神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异动。
行程变得异常缓慢。半天过去,他们才艰难地推进了不到十里路。泥泞粘稠,有时一脚下去能陷到小腿肚。空气闷热潮湿,蚊虫成群结队地袭来,令人烦躁不堪。鲍勃和约翰的脸上、脖子上很快布满了红肿的包块。
“该死的虫子!”约翰忍不住咒骂着,一巴掌拍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蚊尸。
“小心点,看着脚下。”弈时提醒道。话音刚落,约翰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半个身子就栽进了路旁一个看似浅显的水坑里。他慌乱地扑腾着,泥水四溅。
“抓住!”鲍勃反应不慢,立刻伸出三叉耙的长柄。约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住,鲍勃和弈时合力准备把他从冰冷的泥浆里拖出来。
“谢……谢谢……,不!快拉我上来,有什么东西抓住我的腿了!”约翰牙齿打着颤,冰冷而骨感的触感从腿上载来,让他惊恐万分,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
弈时不假思索抓住约翰的手臂,两人同时用力往上拽,同时低头看向泥潭。只见浑浊的泥水中,一只骷髅手从淤泥里伸出,死死抓住约翰的小腿。那骷髅手的指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关节处似乎还缠绕着一些黑色的水草。
“亚莎在上,这是什么东西!”鲍勃瞪大了眼睛,举起伐木斧,朝着那手臂砍去,干枯的手臂掉入水中
弈时也抽出帝国长剑,狠狠的朝着骷髅方向刺去,随着剑身搅灭颅骨间的魂火,那具隐藏在泥下的骷髅没了动力,缓缓瘫倒在泥潭中。
约翰也被两人成功拉了上来。他面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别慌,应该只是具普通的骷髅而已。”弈时翻了翻骷髅,这具骷髅身上只有早已腐朽不堪的破布衣物,从残留的服饰碎片能隐约看出,它身前或许是一位不幸迷失在这片沼泽的旅人。
其肋骨处有一道明显的砍痕,看来生前遭遇过激烈的搏斗,也许正是这场致命的冲突,导致他最终命丧于此,化为一具被遗忘在泥潭里的枯骨,最后被沼泽地浓郁的死亡之风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