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寰洞天,甲字三号洞府内。
林风盘坐于万年寒玉蒲团之上,双目紧闭,面色肃穆。丹田之中,那寸许高的元婴雏形已愈发凝实,五官清淅,眉眼与林风一般无二,周身散发着莹润宝光,正随着玄奥的节奏缓缓呼吸吐纳,每一次呼吸,都引动洞府内海量的天地灵气导入,使其身形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丝丝壮大、凝练。
元婴雏形已成,最危险的碎丹关头已过,但林风的心神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紧绷到了极致。他清淅地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冻结神魂的冰冷寒意,正自冥冥虚空中悄然降临,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浸透他的识海。
心魔大劫,来了!
而且,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此次心魔劫的强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并非简单的幻象纷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更根源性的侵蚀与拷问!
起初,是今生最本能的恐惧与欲望被无限放大。
洞府景象骤然扭曲、变幻!他仿佛瞬间回到了坠魔谷中,被数码金丹后期修士团团围住,毒鸠临死前的狞笑、丹鼎阁嫡系怨毒的眼神、以及那玄冥老祖隔空拍来的遮天鬼爪……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同时,耳边又响起无尽的诱惑低语:“放弃吧……交出天婴果,可保性命……成就元婴又如何?千年寿元,终是黄土……何不纵情享乐,逍遥一世……” 权力、美色、长生不老的幻景在眼前流转,试图动摇他的道心。
若在以往,这等层次的心魔已极为凶险。但此刻,林风道心坚定如磐石,元婴雏形散发出的澄澈道韵自然抵御着这些杂念。他谨守灵台一点清明,默运《九转玄功录》中的静心法咒,低喝一声:“虚妄泡影,也敢乱我道心?散!”
识海中清辉一闪,那些幻象如同被阳光刺破的雾气,纷纷溃散。第一波,也是最表层的心魔冲击,被他凭借坚定的意志轻易度过。
然而,心魔劫的真正恐怖,此刻才刚刚开始!
就在表层幻象破碎的刹那,林风只觉得神魂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简单的欲望幻化,而是变得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他“看到”了自己,却又不是现在的自己。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奇特的服饰,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布满闪铄光屏和奇特仪器的空间,周围是无数忙碌而冷漠的面孔。一个冰冷无情、仿佛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声音在回荡:“……实验体‘零七九’,轮回协议激活,注入‘造化玉碟’碎片因子,投送目标位面‘九洲界’……监测其与高维道则契合度及变量影响……”
“这是……什么?” 林风心神剧震!这些画面和声音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仿佛是他早已遗忘的、埋藏在生命最底层的记忆!
紧接着,更多的碎片汹涌而来!他时而变成一个在战火中哀嚎的乞丐,时而是一个苦读诗书却屡试不第的书生,时而又是一个在门派底层挣扎、最终被人杀人夺宝的炼气小修……无数个不同的“林风”,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点,经历着各式各样的悲惨命运,最终都难逃一死,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
一幅模糊的、巨大的、由无数齿轮和锁链构成的轮回盘虚影,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而他的无数个“前世”,仿佛都只是这巨盘上微不足道、被随意拨弄的一枚棋子!
一个尖锐、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毒针般刺入他的灵魂最深处:“看见了吗?你这可悲的存在!你的一切,你的挣扎,你的痛苦,你的所谓机缘,甚至你的‘自我’,都不过是早已设置好的程序!一场被操纵的实验!你所谓的奋斗有何意义?你追求的‘大道’不过是更高维度存在的一场游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这才是心魔劫最恶毒的攻击!它不再满足于制造恐惧和欲望,而是直接刨根问底,否定他存在的根本意义!质疑他奋斗的价值!将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创建起的道心,从最根基处瓦解!
“不……不是真的!” 林风发出痛苦的嘶吼,神魂摇曳,元婴雏形的光芒都变得明灭不定。那轮回的景象,那被操纵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绝望!如果一切早已注定,那他现在的努力,又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就在他的道心即将被这无尽的虚无和质疑吞噬、濒临崩溃的边缘之际——
一直静静悬浮于识海最深处的造化玉碟碎片,第一次,主动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它不再是散发清辉护主,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灿光芒!那光芒并非攻击,而是蕴含着一种至高无上、包容万象、衍化诸天的浩渺道韵!与此同时,意识深处那株悟道树的虚影也疯狂生长,道韵长鸣,枝叶摇曳,洒下亿万道智慧的光点,与玉碟清辉交织在一起!
两股源自无上大道的道韵共鸣,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识海中炸响!一个源自生命本源、超越轮回的明悟,福至心灵般地涌现:
“无论为何而来!无论过往如何!”
“此生我在!此道我行!”
“纵是棋子,亦要跳出棋盘!纵是实验,亦要反客为主!”
“我的喜怒哀乐为真!我的道途追求为真!我所要守护的一切为真!”
“这,便是我的‘真实’!这,便是我的‘道’!”
“轰——!”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某种迷雾被驱散!林风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迷茫与痛苦,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那轮回的幻影、那被操纵的景象,在玉碟道韵和悟道树的光芒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色、破碎,再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心魔大劫,渡过了!
而且,经此一劫,他的道心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与淬炼,变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铁,坚不可摧!对自我、对道途的认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元婴雏形感受到他道心的升华,变得愈发凝实灵动,与天地法则的感应也更加清淅。
他长身而起,虽然神魂略有疲惫,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昂扬。抬头望向洞府上方,尽管有禁制隔绝,但他能清淅地感应到,外界天地间,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正在飞速凝聚、锁定此地。
天劫,要来了!
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星辰剑自丹田跃出,悬于身前,发出兴奋的嗡鸣。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