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州府,西城,“百丹坊”。
此街乃州府丹药生意最繁盛之地,店铺林立,旌旗招展,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浓郁药香,吸一口都觉灵力微涨。街道宽阔,可容十驾马车并行,地面铺就青罡石,光可鉴人。往来修士络绎不绝,筑基常见,金丹亦不稀罕,甚至偶尔有元婴老祖的低沉威压一闪而过,令人心凛。
街道中段,一家新装修不久的店铺门庭略显冷清,黑底金字的匾额上,“林家丹铺”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隐隐有剑意透出,正是林家设在州府的分号。与周围那些宾客盈门、伙计吆喝不断的老字号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店内雅间,林风端坐主位,神色平静地听着大掌柜林永信的汇报。带忧色,语气沉重:
“家主,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自开业以来,‘丹鼎阁’联合了‘百草堂’、‘妙手居’等五六家本地丹药行,明里暗里对我们进行打压。他们先是散布谣言,说我林家丹药来历不明,药性不稳;后又指使一些散修地痞前来闹事,污蔑丹药无效;最近更是联合压价,凡是我们铺子出售的丹药,他们便在对面以低一成的价格售卖同种类丹药,摆明了要挤垮我们。”
林永信叹了口气:“我们虽凭借丹药品质,留住了一些看重药效的老主顾,但新客几乎被抢光。尤其是前日,我们好不容易联系上的一位需要定制‘紫府丹’的金丹中期散修,也被丹鼎阁的人半路截胡,对方声称只要他不在我们这里买,丹鼎阁便以八折价格卖他所需丹药。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旁的副手林玄明年轻气盛,忍不住愤然道:“永信叔,家主,他们这就是看我们初来乍到,没有根基!如此恶性竞争,州府难道就不管吗?”
林风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并未动怒。州府的水,果然远比郡城更深、更浑。这种商业排挤手段,虽下作,却有效,而且对方显然摸准了州府的规矩——只要不涉及生死斗法,这种商业竞争,官方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无妨。”林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恶性竞争,终究是下乘。我林家立足之本,在于丹药品质。永信,之前让你准备的几样东西,可备好了?”
林永信连忙点头:“回家主,按您的吩咐,那三炉用……用特殊灵泉炼制的那批‘玉露丹’、‘凝碧丹’和‘筑基丹’,都已备好,品质皆为上乘,尤其是那批筑基丹,属下敢说,药力纯净度远超市面同阶丹药至少两成!”
“恩。”林风颔首,“从明日起,将那批玉露丹和凝碧丹,每日限量供应,价格……就按市价九成。不必大肆宣扬,只在店内挂牌写明‘新品试售,品质担保’即可。那批筑基丹,暂不对外出售,我自有打算。”
“是!”林永信虽不明深意,但对林风有着盲目的信任。
林风继续道:“玄明,你心思活络,去打探一下,州府内有哪些炼器世家、或是符录宗门,其业务与丹鼎阁关联不大的,看看有无合作可能。我们提供优质丹药,换取他们的法器或符录,互通有无。”
“侄儿明白!”林玄明眼睛一亮,这是要查找盟友,破开孤立局面。
正在商议间,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响起:“哟,这就是那个从什么清河郡来的‘林家丹铺’?看起来也不咋地嘛!”
只见一名身着华丽锦袍、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带着几名随从,大摇大摆地走进店来。他目光扫过柜台,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轻篾。此人修为在筑基后期,但其袍角绣着的一个小巧药鼎标志,却显露出其身份——正是“丹鼎阁”的子弟!
掌柜林永信脸色微变,正要上前应付,林风却轻轻抬手制止,自己缓步从雅间走出。
那年轻公子见到林风,感受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倨傲之色稍敛,但语气依旧不善:“你就是这家店的东家?听说你们林家号称有什么独门丹药,效果神奇?我看不过是偏远郡城来的土方子,也敢在州府班门弄斧?”
林风神色不变,淡然道:“丹药好坏,试过便知。阁下若是来买丹的,林家欢迎。若是来指教的,也请拿出真凭实据。”
“哼!真凭实据?”年轻公子冷笑一声,“我乃丹鼎阁三代弟子陈铭!今日便来指教指教你这乡下来的丹师!可敢与我赌斗一局?”
“哦?如何赌斗?”林风眉梢微挑。
“就比炼丹!”陈铭高声道,“你我当场炼制一炉三阶丹药‘茯苓青丹’,请路过道友公证!谁炼出的丹药品相更好,品质更高,便算谁赢!你若输了,立刻关了这铺子,滚出州府!我若输了……”他略一迟疑,似乎没想过自己会输,“我若输了,便当众向你赔罪,并输给你……一百块中品灵石!”
店内伙计和门外被吸引来的围观者一阵哗然。茯苓青丹炼制难度不低,对火候、药性融合要求极高,是三阶丹师水平的试金石。这赌注,对林家来说可谓极大。
林风看着对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赌注太小了。要赌,就赌大一点。”
他目光扫过门外越来越多的人群,声音清朗,传遍半条街:“若林某输了,不仅立刻关店离场,店内所有丹药、材料,尽数归你。若你输了……”他顿了顿,指向陈铭腰间一块散发着温润灵光的玉佩,“我要你那块‘清心暖玉’,外加你丹鼎阁公开承诺,日后不得再以任何不正当手段打压我林家丹铺。如何?”
陈铭被他气势所慑,尤其是那块清心暖玉乃是老祖所赐,有静心凝神之效,价值不菲。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退缩?更何况,他对自己的炼丹术极有信心!
“好!赌就赌!”陈铭咬牙应下,“就在此处,立刻开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开,不过一刻钟,林家丹铺门前便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对面丹鼎阁的掌柜和几位炼丹师也闻讯赶来,冷眼旁观。
场地很快清出。两尊品质相仿的三阶丹炉被安置在店前空地上。林风与陈铭各自检查材料后,相对而立。
“开始!”
随着一名被推举为公证人的金丹老者一声令下,陈铭立刻动手,手法娴熟地处理药材,投入丹炉,控火诀打得行云流水,显然深得丹鼎阁真传,引得围观人群中不少懂行之辈暗自点头。
反观林风,动作却是不紧不慢,甚至显得有些……朴实无华。他处理药材的手法并无甚花俏,控火也中规中矩。然而,若有神识极高明者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每次投入药液时,指尖都会微不可查地凝聚一丝若有若无、清凉沁人的水汽,悄然融入药中。正是那得自神秘空间的灵泉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铭那边丹炉已开始嗡鸣,药香浓郁,显然即将成丹。他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而林风这边,丹炉却依旧平静。就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认为这外地丹师要糟时,林风忽然手诀一变,低喝一声:“凝!”
刹那间,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清新的药香冲天而起,丹炉盖掀开,九颗龙眼大小、通体青翠欲滴、表面隐有云纹的丹药飞射而出,被林风袖袍一卷,收入玉瓶之中!
“丹成九粒,皆具云纹!极品茯苓青丹!”那公证的金丹老者神识一扫,顿时失声惊呼!
而另一边,陈铭的丹炉也同时开启,只成丹七粒,虽也是上品,但光泽、药香比之林风所炼,明显差了一筹!
高下立判!
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谁也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外郡丹师,竟有如此精湛的丹术!
陈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玉瓶的手微微颤斗,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
林风平静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承让了。清心暖玉,还有……承诺。”
陈铭面色变幻数次,最终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极其艰难地解下玉佩,又当着众人的面,以神识在一块玉简中刻下承诺,咬牙交给了林风。然后带着随从,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林家丹铺!林大师!”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一片附和。经此一役,“林家丹铺”和“林大师”的名号,算是真正在这龙蛇混杂的州府之地,初步打响!
林永信、林玄明等人激动不已。林风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丹鼎阁那几位面色阴沉的炼丹师,转身回店。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丹鼎阁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风波,恐怕会更加猛烈。但至少,这第一步,他稳稳地踏了出去。州府这片深水,他林风,要来搅动一番风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