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话简洁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名为苏晓的黄衣女子闻言,连忙点头,她也深知黑煞谷的人睚眦必报,很可能去而复返,或是招来更强的帮手。她强忍着伤痛,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些药粉洒在手臂的伤口上,又服下一颗丹药,动作麻利,显然并非毫无经验的雏儿。
“前辈,请随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苏晓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便主动在前引路。她虽然虚弱,但步伐依旧轻灵,对这片山林似乎颇为熟悉。
林风默默跟上,神识始终保持外放,警剔着四周。他注意到苏晓选择的路径十分刁钻,时而穿过茂密的荆棘丛,时而绕过看似平静的沼泽,显然是在有意避开可能存在的危险和留下痕迹。这份机警,让林风对此女高看了一眼
约莫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壁下。苏晓拨开一片浓密的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内有淡淡的干燥草木气息传出,似乎是个野兽废弃不久的巢穴,但此刻并无活物气息。
“前辈,请进。这里我以前采药时偶然发现的,还算干净,暂时可以歇脚。”苏晓侧身让开,对林风态度躬敬中带着感激。
林风点了点头,当先弯腰进入洞内。洞穴不大,深约两丈,宽约一丈,地面铺着干燥的苔藓和枯草,虽然简陋,但足以遮风避雨,且位置隐蔽。他仔细用神识扫过每一个角落,确认安全后,才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盘膝坐下,暗暗调息,缓解方才动用剑气带来的消耗。
苏晓随后进来,很自然地守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既能警戒,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显示出了良好的分寸感。她再次向林风深深一拜:“晚辈苏晓,多谢前辈救命大恩!若非前辈出手,晚辈今日定然难逃毒手。”她声音诚恳,眼圈微红,显然还未从刚才的生死危机中完全平复。
“不必多礼,恰逢其会罢了。”林风摆了摆手,声音依旧平淡,“你伤势如何?”
“多谢前辈关心,都是皮外伤,不碍事。”苏晓连忙道,尤豫了一下,从腰间一个看起来颇为精巧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玉盒,双手奉上,脸上带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决然,“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株‘星纹草’虽非绝世珍品,但对淬炼神识略有裨益,聊表谢意,还请前辈务必收下!”
林风目光落在玉盒上,并未立刻去接。星纹草,他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是一种较为罕见的二阶灵草,确实有温养神识之效,对筑基期修士也算是不错的资源。看来,这就是那黑煞谷修士追杀她的原因了。
“此物既是他们追杀你的由头,你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夺取?”林风没有接玉盒,反而问道。他需要信息,而这个问题正好可以打开话题。
苏晓见林风不收,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前辈,晚辈需要这星纹草,是为了炼制‘凝神丹’,救治家师。家师年前与人斗法,神识受损,至今昏迷不醒。凝神丹的主药便是这星纹草,晚辈寻访许久,才在此地发现一株,却不想被黑煞谷的人盯上……”
原来如此。林风微微颔首,此女倒是个重情义之人。他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此草你更应留下救治尊师。我出手,并非图你回报。”
苏晓闻言,眼中感激之色更浓,但她执拗地举着玉盒:“前辈高义,晚辈感激不尽。但救命之恩大于天,若无一物相报,晚辈心中难安。况且……晚辈观前辈气息似乎有恙,这星纹草或对前辈恢复略有帮助。家师之伤,晚辈再想他法便是。”她话语诚恳,带着一种江湖儿女的爽利与坚持。
林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若再不收,反倒让对方不安。他略一思索,便接过了玉盒,但并未收起,而是打开看了看。玉盒内,一株叶片上有着银色星点纹路的灵草静静躺着,散发着淡淡的清凉气息,确是真品。
“此草我收下,便算你谢过。”林风合上玉盒,话锋一转,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不过,我对此地颇为陌生,还需向你打听些事情。这里是什么地界?那黑煞谷,又是何等势力?”
苏晓见林风收下草药,明显松了口气,听到林风的问题,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但很快便收敛,躬敬答道:“回前辈,此地乃是‘天南山脉’外围。我们所在,应属‘南沧国’境内。”
天南山脉?南沧国?
林风心中剧震!这两个地名,他闻所未闻!清河郡属于云州,云州则是“大炎王朝”的疆域。这南沧国、天南山脉,绝对不在大炎王朝的版图之内!那随机传送阵,竟然将他传送到了如此遥远、完全陌生的地域?难怪此地的植被、修士服饰甚至语言(虽能听懂,但略带口音)都透着异域风情。
他强压住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南沧国……距离大炎王朝,有多远?”
“大炎王朝?”苏晓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思索之色,随即摇了摇头,歉然道:“抱歉,前辈,晚辈见识浅薄,从未听说过‘大炎王朝’之名。南沧国位于‘天南域’的西南边陲,据我所知,天南域广袤无边,有数十国度、无数宗门林立,但并未有大炎王朝的记载。或许……是极其遥远的域外之地?”
天南域!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名称!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远非跨越数郡那么简单,这很可能是跨越了难以想象的距离,甚至可能……已经不在同一片大陆之上了!队友们生还并重聚的希望,变得愈发缈茫。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涌上心头,但很快被他坚韧的意志压下。既然活着,就要面对。
“原来如此。”林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那黑煞谷呢?”
提到黑煞谷,苏晓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惧色:“黑煞谷是盘踞在天南山脉中的一个邪修势力,名声狼借。谷主据说是筑基后期的高手,门下弟子多为心狠手辣之辈,经常干些杀人夺宝、强取豪夺的勾当。我们这些散修和小家族的人,平日见了他们都是能避则避。”
筑基后期……林风默默记下。以他目前的状态,对上筑基后期,绝无胜算。
接下来,林风又看似随意地问了些关于天南域风土人情、修行境界、宗门势力分布等常识性问题。苏晓虽修为不高,但作为散修,四处采药历练,见识反倒比一般宗门弟子更广博,对林风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过她的叙述,林风对这天南域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这是一个修仙文明同样昌盛的地域,境界划分与云州类似(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宗门世家林立,争斗频繁。南沧国只是天南域边缘的一个小国,国内最强的宗门据说有金丹修士坐镇。而天南山脉,则是横亘数国之间的巨大山脉,资源丰富的同时也危险重重,盘踞着不少像黑煞谷这样的势力以及强大妖兽。
信息量很大,林风需要时间消化。但他至少明确了一点:他孤身一人,身处一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异域。当务之急,是彻底恢复伤势,提升实力,然后才能图谋查找返回之法,或者……在此地立足。
“多谢告知。”林风对苏晓点了点头,“你伤势不轻,也尽快疗伤吧。此地虽暂安,但并非久留之地。”
“是,前辈。”苏晓乖巧地应道,在洞口另一侧坐下,开始运功疗伤,但依旧分出一丝心神留意外界动静,十分懂事。
林风闭上双眼,看似调息,心中却思绪万千。天南域……陌生的舞台,未知的挑战。家族的担子,自身的道途,一切都充满了变量。但无论如何,路总要一步步走下去。他感应着体内缓慢恢复的法力和伤势,又想到得自金丹洞府的那尊小丹炉和灰色玉简,或许,在这异域之地,也并非全是坏消息。
至少,他还活着,并且,带着希望和……神秘的宝藏。当务之急,是尽快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悄然取出一滴灵泉,含入口中,并未立刻吞下,而是让其丝丝缕缕的精纯灵气缓缓释放,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丹田。浓郁的生机在体内化开,带来久违的舒泰感。
新的征程,已然在这陌生的天南山脉中,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