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河郡城,林风一行四人随着人流,沿着通往西边的官道疾行。越往西走,地势逐渐起伏,林木也变得茂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野特有的清新气息,却也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蛮荒之气。沿途遇到的修士明显增多,或三五成群,或独行疾驰,目标皆是西方那片连绵起伏、如黑色巨龙般横亘在天际的黑风山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急切、警剔与渴望。相识的修士之间低声交谈,交换着关于洞府禁制的最新消息;陌生的队伍则彼此保持着安全距离,眼神交汇时充满了审视与戒备。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在通往山脉的道路上弥漫。
林风收敛气息,维持在筑基初期的水准,既不张扬,也不过分低调。他一边赶路,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林昊、林雪、林远三人紧随其后,初次参与这等盛事,难免有些紧张,但看到家主沉稳的背影,也渐渐定下心来,努力学着观察四周,默记地形。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了黑风山脉的外围。这里已然形成了一个临时的修士聚集地,简陋的帐篷、简易的茶棚随处可见,人声鼎沸,竟比一些小镇还要热闹。空气中混杂着汗味、药味、妖兽材料的腥味以及各种灵草异香。
按照林永事先打探到的信息,林风带着三人来到聚集地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空地。那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正是他们此行要汇合的队伍。
队伍的内核是一位面容冷峻、背负一柄阔剑的中年汉子,气息赫然是筑基中期,名为雷山,是郡城小有名气的散修,以实力强横、信誉尚可着称。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灵动的老者,炼气圆满修为,是队伍中专司探查与阵法的修士,人称“徐老”。其馀几人,有两位是炼气九层的散修兄弟,孔龙、孔虎,肌肉虬结,一看便是近战好手;还有三位则是来自一个叫“青木庄”的小家族子弟,修为在炼气七层到八层之间,为首的是个名叫孙奕的年轻人,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透着几分精明。
见到林风四人到来,雷山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目光在林风身上停留一瞬,算是打过招呼。徐老则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拱手道:“这位便是林家主吧?老朽徐明,久仰大名。贵家族炼制的‘玉露生机丹’,可是声名远播啊。”
“徐老过奖了,些许微末技艺,不足挂齿。”林风拱手还礼,态度不卑不亢。他敏锐地感觉到,那青木庄的孙奕在听到“林家主”和“玉露生机丹”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掩饰过去。
双方简单介绍过后,队伍算是初步汇合。雷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当前情况:根据多方消息印证,洞府入口位于山脉深处一处名为“落鹰涧”的险地,禁制波动日益剧烈,预计就在这一两日内彻底开启。目前汇聚于此的势力鱼龙混杂,除了象他们这样的散修和小家族队伍,赵家、钱家等大家族的主力也已抵达,甚至还有疑似宗门弟子的人物出现。
“洞府开启在即,形势复杂。”雷山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同行,便需守我规矩。行动听我指挥,所得按出力大小分配,不得内讧,违者,休怪雷某剑下无情!”他说话间,筑基中期的灵压微微释放,让在场炼气期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
林风面色不变,微微颔首:“理当如此。”他带来的林昊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服从。在这种临时队伍中,一个实力强大的领导者是必要的,只要规则相对公平,林风并不介意暂时听从安排。
休整半日后,队伍在雷山的带领下,正式向黑风山脉深处进发。一进入茂密的原始山林,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妖兽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徐老一马当先,手持一个古朴罗盘,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的路径,避开一些天然的毒瘴区和可能潜伏强大妖兽的巢穴。孔氏兄弟手持兵刃,护卫在两翼,眼神警剔地扫视着周围。林风则带着林家三人走在队伍中段,他强大的神识悄然散开,复盖方圆数十丈范围,将一切风吹草动尽收心底。
“左侧三十丈外,有两只一阶巅峰的‘影狼’潜伏。”林风忽然低声对前方的雷山传音道。
雷山脚步微顿,诧异地看了林风一眼,显然没料到他的神识如此敏锐。他略一沉吟,打了个手势,队伍悄然改变方向,绕开了那片局域,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战斗。
这一幕落在徐老和孙奕眼中,让他们对这位看似只有筑基初期的林家主,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随着深入,遇到的修士队伍也逐渐增多。有时远远看到其他队伍的身影,双方都会默契地保持距离,加速离开。有时则会狭路相逢,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彼此警剔地对视片刻,才各自退去。所有人都明白,在抵达洞府之前,不必要的冲突能免则免。
途中,他们也遇到了一些零散的冒险者尸体,有的被妖兽撕咬得不成形,有的则明显是死于修士之间的争斗,身上的储物袋早已被搜刮一空。血腥的景象让林雪脸色有些发白,林远也咽了口唾沫,林昊则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眼神更加坚毅。林风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成长。
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翻越数座险峰,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毒雾的沼泽后,前方传来轰隆的水声,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也浓郁起来。
“前面就是落鹰涧了!”徐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凝重。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壑然开朗!
只见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横亘在前,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怪石嶙峋。一条巨大的瀑布如同银河倒挂,从一侧山涯奔腾而下,坠入谷底,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激起漫天水雾。而在瀑布后方,靠近崖壁的某处,一片朦胧的五色光晕正在水汽中若隐若现,散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那光晕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明灭不定,正是古洞府禁制衰减的迹象!
更令人心惊的是,此刻峡谷两侧、瀑布周围的空地上,已然聚集了不下数百名修士!泾渭分明地分成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阵营。有衣着统一、气势汹汹的赵家、钱家队伍;有超然物外、服饰各异的宗门弟子;更多的则是像雷山队伍这样由散修和小家族组成的混合团体。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地聚焦在那瀑布后的五色光晕之上。
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在这险峻的落鹰涧上演。林风深吸一口气,带着林家三人,随着雷山队伍,悄然融入了这片汇聚了无数贪婪与渴望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