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鲨岛上,李钰将一切布置好后,便走到了最高处的了望岩。
他手中拿着从倭寇那里缴获来的千里镜,朝着海面上看去。
海面上的景象让他暗自心惊。
便见海岛四周,密密麻麻全是船。
大大小小的战船不下百艘,将整座海鲨岛围得水泄不通。
这恐怕是整个福建水师的家底了。
他心中不由得冷笑,就是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却让区区两千倭寇在福建沿海横行霸道数年之久,当真是天大的讽刺。
吴振雄这样的毒瘤不铲除,福建的百姓如何能见天日。
当然还有萧远这幕后主使。
不知道陆峥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不过即便知道,也帮不上忙。
毕竟他们没有船,不可能飞到这岸上来。
“林溪。”李钰收回目光。
“在。”
“这一仗估计要打很久。”
李钰吩咐道:“你带上会做饭的兄弟,去后山把咱们缴获的腊肉、大米都拿出来,做顿好的。
让所有弟兄都吃饱喝足,只有肚子里有油水,手里才有力气杀敌!”
“放心,交给我。”
林溪点头,转身安排伙食。
……
海面上,吴振雄带着后续抽调而来的两千步兵,终于抵达了战场。
看着不断轰鸣,却收效甚微的炮火,心中火冒三丈。
陈泰急忙跑过来迎接,还没等他开口行礼,吴振雄猛地起脚,狠狠踹在他的心窝上。
“嘭!”
陈泰惨叫一声,被踹得仰面翻倒,狼狈地滚出去好几圈。
“废物!全他娘的是废物!”
吴振雄指着陈泰破口大骂。
“上百艘船,竟然让李钰那几条破船冲过去了?
还让他成功上岸?
你这个总兵是干什么吃的?
是不是也想通敌?”
陈泰顾不得胸口的剧痛,慌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大人息怒!
那李钰太狡猾了,派了海盗牵制我们主力,海盗悍不畏死,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海盗悍不畏死,你们就怕死是吧,告诉你们,李钰不死,咱们都得死!”
吴振雄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蠢货。
但他也知道现在杀将不祥,只得强行忍住,恶狠狠地问道:
“现在情况如何?李钰那几艘大福船呢?”
“回……回大人。”
陈泰擦着冷汗道:“那三艘大福船停在码头上。
咱们的人刚才靠过去看了,船上空无一人,火炮、物资全都被搬空了,就是三个空壳子。”
“把船给我拖走!”
吴振雄咬牙道:“那是老子的船!就算是个空壳子也不能留给李钰!”
陈泰赶紧安排人将三艘大福船开了回来。
吴振雄看着硝烟弥漫的海鲨岛,沉声道:“传令下去!准备登陆强攻!
老子就不信,这么多人堆不死他这几千残兵败将!”
“大人!万万不可啊!”
陈泰急忙开口“李钰虽然弃了船,但他把船上的所有火炮都搬走了!”
“我刚才看了一下,他肯定会将炮架在高处,咱们一旦登陆就会暴露在炮火中,到时候必定损失惨重。”
“那你说怎么办?”吴振雄没好气地吼道。
陈泰献计道:“大人,不如咱们先围而不攻。
派人上前喊话,动摇他们的军心。
他们虽然人多,但毕竟是乌合之众。
被咱们这么围着,断了粮草,用不了多久就会军心涣散,甚至内讧。
到时候咱们再攻,便可事半功倍。”
吴振雄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他这次带来的兵虽然多,但也是自己的心头肉。
若是折损太多,回去也不好向国公爷交代。
“好!”
吴振雄暂时同意了陈泰的意见。
“就先让他们当几天缩头乌龟!
传令下去,把岛给我围死了!
连只海鸟都不准飞出去!
等他们饿得啃树皮的时候,老子再登岛,把他们一个个活剐了!”
……
京城,北镇抚司衙门。
夜已三更,指挥使沉炼还未歇下,正对着一盏油灯,翻阅着各地的密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浑身浴血、衣衫褴缕的校尉跟跄着冲了进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过头顶。
“大人,福建急报……十万火急!”
说完,这名校尉便头一歪,昏死过去。
沉炼脸色大变,他认得此人,是派去跟随陆峥的精锐之一。
能让他伤成这样,福建那边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他一把抢过油布包,撕开层层包裹,露出一封用火漆密封的密信。
看到上面那代表最高紧急等级的印记,沉炼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迅速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阴沉。
越看,他握着信纸的手抖得越厉害。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来不及换下常服。
抓起腰牌和密信,便直冲皇宫而去。
……
皇宫,翊坤宫。
寝殿内熏香袅袅,温暖如春。
皇帝赵祯正宿在爱妃萧贵妃处,劳累了一天的他刚刚睡下不久。
“陛下!陛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贴身大太监魏瑾之的声音。
“锦衣卫指挥使沉炼大人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立刻面呈陛下!”
赵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沉炼是他最信任的孤臣,若非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绝不会在深夜惊驾。
他刚要起身,一只如玉般的藕臂便缠上了他的腰。
萧贵妃睡眼惺忪,声音慵懒娇媚。
“陛下……这都什么时辰了?
沉大人也是不懂事,有什么事不能明天早朝再说吗?
您龙体要紧,再睡会儿吧。”
赵祯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爱妃先睡,沉炼深夜前来,定有要事。
朕去去就来。”
说完,赵祯掀开帷幔,由宫女伺候着更衣,随后对魏公公道:
“让沉炼在御书房候着。”
看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萧贵妃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
什么事这么急?
她眉头紧皱,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想了想,她挥手招来心腹侍女,压低声音道:
“去找小喜子,让他去御书房附近转转。
不论听到什么,只要是关于福建的,立刻来报。”
“是,娘娘。”侍女领命而去。
萧贵妃披上一件薄纱,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中莫名烦躁。
原本,她以为李钰被调去福建,太子赵弘又会变回以前那个贪玩好耍、惹人厌烦的模样。
只要太子再闯下一些祸事,她再在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
加之温知行的配合,废黜太子,立自己的儿子赵宸为储君,便是指日可待。
可谁能想到,那赵弘竟象是换了个人。
李钰走后,他不仅没有故态复萌,反而每日闻鸡起舞,认真读书。
待人接物也变得沉稳懂事,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一个九岁的孩子,竟已有了几分储君的气度。
让皇帝是越看越满意,时常在朝堂上夸赞。
再这样下去,太子的位置只会越来越稳。
“李钰……”萧贵妃咬着银牙,心中暗恨。
“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若不是你,太子怎么会变得如此听话!
你最好死在福建,永远别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