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雄是一刻都不想在校场上待了。
今天真是丢尽了脸面。
挑选出的精锐打不过少年,太丢人了。
更关键是,他还要多给李钰500鸟铳。
早知道就不让赵猛去挑衅了。
挨了打不说,还要给武器。
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阴沉着脸,正欲转身带路去港口。
李钰却停下脚步,大声道:“铁木!传令下去。
参战的兄弟们全都留在校场原地休息!
本伯已经跟吴将军说好了。
咱们是替朝廷办事,这伤也是为了切磋受的,不能白受!”
吴振雄皱眉,不知道李钰又要玩什么花样。
却听李钰道:“还请吴将军将军中大夫都叫来,用最好的金疮药,给兄弟们好生医治!”
“若是伤养不好,到时候眈误了出海打倭寇的大事。
这个责任……恐怕谁也担不起啊!”
吴振雄只感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出不来。
脸皮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了几下。
他听出来了,李钰这是在拿话点他。
要是拒绝,回头李钰一封奏折上去。
说福建都司刻薄寡恩,导致团练使兵马伤重无法出战,这口黑锅还得扣在他头上。
他真的想一巴掌将李钰的脑袋拍烂。
抢了他的武器,还要用他的药。
这小子真是比强盗还黑啊。
但他又没办法,国公爷想要让李钰尽快死。
万一李钰真因为这事闹幺蛾子,国公爷肯定会敲打自己。
吴振雄咬着后槽牙,对着身边的副将吼道:
“把军医营的人都叫来!
把库房里最好的伤药拿出来!
给这帮……给这些小兄弟治伤!”
“是!”副将领命而去。
李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吴振雄一拱手。
“吴将军大气!咱们走,看船去!”
……
福建水师的专用码头,距离大营并不算远。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卷起千堆雪。
李钰跟随吴振雄登上高高的栈桥。
放眼望去,只见三艘庞然大物正静静地停泊在深水区。
这就是大景朝赫赫有名的“大福船”。
船体高大如楼,首尾高昂。
两侧船舷包着铁皮,在阳光下闪铄着冷冽的寒光。
高耸的主桅杆直插云宵。
虽帆布卷起,但依然能感受到其扬帆出海时的姿态。
“这就是你要的三艘千料大福船。”
吴振雄指着那三艘船,语气生硬。
“这可是咱们水师压箱底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开出去。
另外还有十艘快船,都在侧面的泊位上。
船况良好,随时可以出海。”
李钰登上其中一艘主舰。
伸手拍了拍粗壮的桅杆,又跺了跺厚实的甲板,心中暗自点头。
虽然吴振雄这人混蛋,但这几艘船确实没糊弄。
看来萧远为了让他赶紧去送死,也是下了血本了。
他在甲板上转了一圈,突然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一直黑着脸站在栈桥边的吴振雄,眉头微皱。
“吴将军,这船是好船,但我发现个问题。”
“什么问题?”吴振雄没好气地问道。
李钰摊了摊手:“这船上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光有船也不行啊,得有操船的水手、陀手、缭手吧?
我带来的那是骑兵,上了马能砍人,上了船那就是滚地葫芦。
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开动这么大的家伙了。”
吴振雄闻言,脸上露出冷笑,双手抱胸。
“靖安伯,当初在国公府咱们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你要的是船、炮、枪、粮。
这‘人’,你可没要。”
“你……”李钰一时语塞。
吴振雄心中暗爽,终于扳回一城,冷冷道:
“况且,我水师的弟兄都有军务在身,要分守各处海防。
一个箩卜一个坑,哪有多馀的人手借给你?
伯爷既然有本事揽下这剿匪的差事,想必也有本事让船动起来。
做人啊,别太得寸进尺。”
李钰盯着吴振雄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
“行,吴将军说得有理。
既然军中无人可借,那我李钰自己想办法。
我就不信,这偌大的福建,还找不出几个会开船的汉子。
大不了我花银子去雇,找人现学,总行了吧?”
“随便你。”
吴振雄一甩袖子,满脸讥讽,“船也看了,本官就先告辞了。”
说完,吴振雄转身大步离去。
李钰也下了船,跟着回了校场。
到了校场,日头已经有些偏西。
铁木等人已经经过简单的包扎,脸色好了不少。
见到李钰回来,纷纷站起身。
随后归义军将枪炮,火药,弹丸统统搬上车。
由马拉着朝着希望岭而去。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镇国公府内,萧远手里盘着核桃,脸色却有些阴沉。
按理说,钱粮给足了,武器也被李钰连坑带赌弄走了。
这瘟神早该扬帆出海去送死了。
可探子回报,归义军除了每日训练外。
就是把那几艘大福船当成新奇玩具。
在港口里爬上爬下,丝毫没有拔锚起航的意思。
萧远坐不住了,让人将李钰请来。
很快,李钰便来了。
他一身便装,行礼道:“国公爷,您找我?”
“李钰啊。”
萧远让李钰坐下。
“老夫听说,这几日你的人在码头上玩得很开心啊?
如今钱粮已足,兵甲已备,为何还迟迟不动身?
莫非是忘了你答应过老夫什么了?”
李钰闻言,立刻露出了一张苦瓜脸。
满腹委屈地说道:“国公爷,您这可是冤枉我了!
我巴不得立刻就走,去把那倭寇杀个片甲不留。
可是……我也得走得动啊!”
“什么意思?”萧远眉头一皱。
“船是有了,可没人开啊!”
李钰长叹一声,“吴将军只给了我船,连个做饭的火头军都没留。
更别说陀手、缭手和水手了。
我手底下那些归义军,全是骑马长大的旱鸭子。
上了船别说操帆掌舵,船晃一下他们就吐得昏天黑地。”
李钰偷眼看了看萧远,继续说道:“所以我找人去学习。
不过这开船可是技术活,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学不会。
国公爷您别急,再容我练个二十天,等他们学会了,我立马出发!”
“二十天?”
萧远猛地提高了声音,额头青筋直跳。
我想你马上就去死,你给我说要等二十天!
吴振雄这个蠢货,平时耍点小聪明也就算了。
关键时刻竟然为了泄私愤,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给人使绊子!
这不是给李钰有拖延时间的借口吗?
“简直是愚不可及!”萧远心中暗骂。
随即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去把吴振雄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
半个时辰后,吴振雄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国公府。
他一进书房,就看到李钰正坐在那里悠哉地喝茶。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国公爷,您找我?”吴振雄小心翼翼地行礼。
萧远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让他坐下,而是压着火气问道:
“吴将军,老夫问你,水师的大福船既然借给了靖安伯,为何不配备相应的水手?”
吴振雄一愣,解释道:“国公爷,当初李钰只说要船,没说要人啊。
况且水师弟兄也要防守……”
“混帐!”
萧远猛地一拍桌子,“你是猪脑子吗?
几艘空船给一群骑兵,你让他们怎么开?
用手划吗?”
吴振雄被骂得狗血淋头。
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原本只是想恶心一下李钰,给李钰出个难题。
看李钰求爷爷告奶奶的狼狈样。
哪曾想,对方居然来告状。
真是卑鄙啊!
在一旁看戏的李钰,放下茶杯,摊了摊手。
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无辜表情。
吴振雄看着李钰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但他此时被萧远死死盯着,哪里敢发作?
“国公爷,我给。”
“回去后,我就调拨三百名熟练的水手、陀手给李大人。”
李钰立刻站起身,满脸堆笑地拱手道:
“哎呀,吴将军若是早这么痛快,咱们何至于眈误这三天?”
“既然如此。”
萧远冷冷开口,一锤定音。
“人手一到,明日一早,立刻拔锚起航!
靖安伯,莫要再让老夫失望了。”
“国公爷放心,如果没有意外,明日必走!”
李钰拍着胸脯保证。
萧远脸皮抽搐了一下,没有意外?
你特么还能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