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仍在继续。
机仆们的阵型在鸡贼潮水般的冲击下逐渐溃散，一台机仆的履带被鸡贼的酸液腐蚀，瘫在地上被蜂拥而上的异生体撕成碎片。
藤飞?斯塔恩的转轮速射炮已经过热，那些破碎的画面愈发清淅。
“快跑！”一个声音在意识深处炸响。
逻辑芯片的战斗指令与这道声音激烈冲撞，让他的动作出现了迟滞。
就是这一瞬间，一头鸡贼的尾刺擦过他的肩甲，带起一串火花。
“撤退程序激活。”
藤飞?斯塔恩突然做出了违背指令的动作。
他没有象其他机仆那样死守阵地，而是转身冲进了一条狭窄的支管。
转轮速射炮发动，直接将两头追来的鸡贼打成筛子。
“异常行为！警告！”
逻辑芯片的警报声几乎要烧毁他的听觉模块，但那道属于“自我”的意识正在觉醒。
他的光学义眼扫过渠道岔口，接着一道记忆出现在脑海当中。
他躺在一张舒适的单人床上，一双纤细的手正按揉着僵硬的肩颈，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顺着脊椎一节节往下推拿。
那触感真实得不可思议。
“数据错误：检测到非战斗环境信息。”
逻辑芯片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藤飞?斯塔恩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诡异的幻觉。
那不是底巢该有的记忆！
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远，其他战斗机仆的通信信号接连中断。
藤飞?斯塔恩关掉了光学义眼的夜视功能，依靠残存的生物视力在黑暗中摸索。
当他终于钻进维修信道的栅栏，蜷缩在锈蚀的渠道夹层里时，逻辑芯片的最后一道指令“消灭异生体”彻底崩解。
他看着自己布满弹痕的金属手掌，第一次有了“这是我的手”的认知。
而在主战场的废墟上，鸡贼首领用复眼扫过满地的机械残骸。
它的镰刀肢轻点地面，清点着被消灭的机仆数量，五台残骸，映射着初始探测到的信号源。
少了一头。
首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颅腔内的虫族意志迅速传递给所有鸡贼。
绿色的生物等离子再次亮起，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溃散的机仆，而是那道消失在渠道深处的微弱信号。
必须找到那头失控的机仆，碾碎它。
机仆藤飞?斯塔恩蜷缩在废墟深处，锈蚀的钢筋像肋骨般从头顶交错而过。
光学义眼的红光忽明忽暗，逻辑芯片的嗡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涌来的记忆碎片。
“星界军第 13兵团……卡迪安第 5连……”金属喉管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他想起了胸前曾佩戴的帝国鹰徽，想起了与混沌星际战士厮杀时，链锯斧劈开动力甲的刺耳声响。
重伤倒地的瞬间，机械神教的牧师举着电烙铁般的圣徽俯视他，那句“为帝皇奉献残骸”成了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
“改造……机仆……底巢清剿……”
更多画面涌现：冰冷的手术台、被剥离的血肉、神经被接入电路时的剧痛……他终于拼凑出真相。
自己不仅是帝国士兵，还是个穿越者，从一个安稳的世界跌进了这个永无止境的绞肉机。
“靠！真他妈是个屎坑世界！”
金属手掌狠狠砸在地面，溅起一片锈屑。
他环顾四周，这就是巢都。
人类帝国用钢铁和绝望堆砌的巨型都市，从地表直插云层，像根生锈的标枪钉在星球上。
而底巢，就是这根标枪最肮脏的尾端：永夜笼罩，毒雾弥漫，渠道中流淌着不知名的污秽，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机油、血渍和绝望。
这里是被遗忘者的坟墓，是异生体和罪犯的乐园，帝国的光辉从照不进这不见天日的深渊。
“刚才那些声音……以及画面……”
藤飞?斯塔恩晃了晃金属头颅，试图驱散那些诡异的记忆。
混沌四邪神的名号在脑海中炸响，尤其是奸奇那不可预测的诡计和色孽那诱人堕落的欲望。
“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他咬牙切齿，“特别是色孽，用这种把戏考验忠诚？”
尽管全身已被金属包裹，他还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金属喉管发出嗡鸣般的宣誓：“我赞美帝皇！忠诚不朽！”
可念头刚落，另一个声音就悄悄冒了出来：“但……都成这样了，享受一下又何妨？”
倾刻间，色孽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精神安抚而已，不算背叛吧？”
这个念头刚生根，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温暖。
毒雾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腻的香气，锈蚀的废墟在眼前扭曲、融化，化作铺着丝绸的华丽宫殿。
无数身影从光影中走出，她们有着瀑布般的长发，肌肤像月光下的珍珠，眼眸里流转着比最烈的酒更醉人的风情。
有的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露出若隐若现的曲线。
有的赤着双足，脚踝系着细碎的铃铛，每走一步都响起勾人心魄的脆响。
她们的手柔软得象云朵，拂过他冰冷的金属外壳时，竟带来了比血肉之躯更清淅的触感。
那是电流与欲望交织的震颤，是逻辑芯片无法解析的极致愉悦。
“来呀……”
她们的声音象春风拂过湖面，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放下你的武器，忘了你的忠诚，只需要享受……”
藤飞?斯塔恩的光学义眼闪铄不定，红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娇美的面容。
金属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了链锯剑，神经接驳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同时按摩着他残存的感知神经。
色孽的赐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些被机械神教抹去的欲望、被帝国教义压抑的本能，此刻都在这极致的享受中疯狂复苏。
他想呐喊，想反抗，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满足的呜咽。
在这片由欲望构筑的幻境里，钢铁与血肉的界限变得模糊，忠诚与堕落的天平开始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