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这话一出口，一旁的焦树德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冲老胡竖了竖大拇指：
“胡先生这格局，真是没得说！不光捐钱，还想着药材和补贴，这可是帮了大忙了，这试点学校起步，药材供应要是能稳定，教程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老胡摆摆手：
“您老客气了！咱们公司在京城和广州的仓库里，光是常用的中药材就堆了小半仓库，什么当归、黄芪、柴胡，都是按最好的品相收的。”
“保证和方言那本中药炮制学里的药材品相一样。”
“只要学校需要，随时调过去，不光不要钱，还能让仓库的老师傅去给孩子们讲讲药材辨识，毕竞光看书本不行，得摸过、闻过、见过真东西，才能学扎实。”
“胡先生仗义！”焦树德再次对着老胡竖起大拇指。
一旁同样是中央保健组的秦伯未对着老胡说道：
“您这是把学校的后勤都包了啊？不过我得提醒您，老师和学生的补贴可不是小数目，给授课的老中医发点额外补助，再给家庭困难的学生免学费、发生活补贴，这些都得长期花钱。”
老胡却说道：
“钱的事儿不用操心，这点钱我还是给的起的，现在咱们公司的业务越做越广，收入也高了不少，后续我打算把包装上再打上方言诺奖提名的标识，用他的名气再给公司的产品推高一波销量，这钱不是一下就出来了嘛！”
方言一怔，搁这等着他呢，果然是广告狂魔！这个诺奖提名刚出来，现在国内才刚开始宣传，老胡这会儿就已经想到国外市场了，这营销思路可谓是相当强啊。
中央保健组的几位老中医都愣住了，手里的茶杯悬在半空。
焦树德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满是诧异，他们这辈子钻研医理、治病救人，向来觉得名气该用在诊病救人上，从没想过还能这么和生意沾边。
秦伯未更是皱起眉头喃喃道：
“这这诺奖提名还能这么用？倒是新鲜。”
“秦老您别觉得新鲜。”老胡见众人疑惑，赶紧解释，“我在南洋谈生意的时候就见过，这诺奖提名虽说不是最终获奖，但在国外那可是金字招牌！好些诺奖提名的人都能趁着名气高的时候卖药赚一波。”“咱们把这标识打上，能让外国人信得过咱们的药材，卖得贵点也合理，多赚的钱正好投给学校，这不就是用洋人的钱养咱们的中医人才嘛！”
“现在好多买咱们产品的都还是认可中医的人，一些从来没有用过中医产品的认为这就是巫术一样的东西，压根就不用，但是有了这次的契机，肯定会有人愿意试试的，我们的市场还是够大的，每个销售的地方多一些人，凑在一起就是个不小的新客群了，咱们的产品也没问题，所以复购的人肯定也不会少，还会影响到身边的一些人，到时候咱们肯定会收获不少新客，光是想想就知道人不会太少。”
听到老胡说的煞有介事，从来没有接触过国外市场的一众人都一脸懵逼，不过听着好象确实有点东西。就在这时候隔壁看了狂犬病医案和杂志的广州团队也回来了。
邓老的徒弟沉怀民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方言记录狂犬病医案的原稿，脸上满是感慨：
“这医案写得太细致了，连患者的脉象变化都记了下来，以后在学校里当教材都够用！”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这些都属于是公司的股东，老胡见他们来了，立即把自己的想法给他们说了。
他们那边一些人是做过生意的，甚至在香江待过的，对于老胡这些想法他们接受度就高多了。邓铁涛说道：
“那太好了！要是能用和这个事件打开销路吸引更多的人，咱们就能以点带面，往更大的地方扩。”“到时候我们那边还能给学生提供外贸实习的机会，让他们看看中医药产品怎么走向世界！怎么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岗位！让更多人参与到产业里面来，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这样也有更多人愿意送孩子来学习中医，不错不错，这是个良性循环啊！”
老胡得到了肯定，高兴的很。
当即就要去书房给廖主任和卫生部那边打电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象是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按照他的意思，这事儿就不能让其他人掺和，至少最开始的两个学校就不能让其他人掺和，得他们公司全包，甚是方言那两个基金都不能掺和进来。
想法是不错，但是打完了电话后，廖主任和卫生部那边还是要求开会讨论。
这属于是涉及到政策的学校，哪可能全让他来出资，国家虽然不是太有钱，但也不是给不出来。公司或者个人全资赞助，味道就变了。
挂了电话，老胡还愣在原地：
“我这不是想把事儿办得利索点嘛！咱们自己出钱，不用等国家拨款，学校能早点建起来，孩子们也能早点上课。怎么就不行了？”
大家都在书房里听着他打电话。
刚才内容多少也听到一些。
方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地解释：
“老胡你别着急。廖主任说得在理。”
“这试点学校不是咱们公司的私人项目，是要为全国中医教育探路的。国家出资，代表的是对中医的重视，也能让学校更有公信力。以后其他省份要效仿，也能有明确的政策依据。要是咱们公司全资，别人说不定会说这学校是为你们公司培养人才的，反而会给咱们招黑。”
王玉川也点头附和：“方言说得对。我以前在教育部参与过教材编写，知道公办教育的规矩。国家经费有严格的监管流程，每一笔钱怎么用、用在哪，都得公开透明，这样才能保证学校的教程质量不跑偏。咱们企业可以捐设备、捐药材，或者设立奖学金，但不能包揽全部出资，这是原则问题。”
方言看着老胡郁闷的样子，递过去一杯热茶：“你别急。国家出资不代表咱们帮不上忙。国家出建校和日常运营的基础经费，咱们公司捐药材、建标本馆，再设立中医人才奖学金，专门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这样既符合政策，又能把咱们的支持落到实处，不是更好？”
“国家出大头，咱们补小头，既不违反规定，又能把事儿办到位，以后学校需要什么，咱们随时补，这不也一样能帮上忙？”
“还有外贸实习的事儿！学校是从小培养，这要等到他们能上岗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儿了，最多就是对外宣传的时候表个态，让家长知道以后可以就业的路径。”
老胡点点头：
“那我先想想，到时候开会怎么说，我列个表出来，你帮我参谋参谋。”
方言点头表示没问题。
当天下午，一众人就在这边喝茶聊天，晚上的时候老胡还把饭菜都叫到了家里。
吃晚饭的时候，朱霖和黄慧婕还都把孩子抱出来给所有人看了看。
等到吃完了晚饭过后，其他人也都回了燕京饭店，只有焦树德和朱良春还在家里住。
方言让师父陆东华陪着他们在书房里聊天。
然后他又开车把老太太往252骨科医院那边送。
老太太说是明天早上她要查房，不能在这边过夜。
方言也就没留她住宿了。
不过路途确实有点远，方言不放心他们自己开车回去，非要送他们一下。
老太太就坐方言的车，其他师兄师姐就坐他们开过来的吉普。
“你这孩子，其实不用送的，我那些徒弟开吉普来过几次，认得路。”老太太手里还拿着个朱霖给的暖水袋，对着方言说道。
“雪天路滑，您年纪大了，我送您到医院才放心。”方言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前方。
1978年的京通公路还不是后来的快速路，一半是柏油路面，一半是压实的土路，雪落在上面，冻成了一层薄冰，车灯照出去，白花花的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硬路，哪里是坑洼。
车子驶离城区，路灯渐渐稀疏，只剩落车灯劈开的两道光柱，在雪夜里艰难地往前延伸。
路边偶尔能看到几棵落满雪的白杨树，枝桠光秃秃地指向夜空，象一个个瘦长高大的人影。远处的村庄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户人家透出昏黄的煤油灯灯光，在雪雾里晕开一小片暖光。路过一个院墙边的时候，方言看到一行字“抢劫是违法的！”
…”他一阵无语，可以想象这地方的治安。
“慢点慢点，前面那段路是土路，坑多。”老太太提醒。
话音刚落，车子就轻轻颠簸了一下，显然是压到了雪下的坑洼。
方言赶紧松了松油门，车速降到三十码，轮胎碾过积雪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淅，咯吱、咯吱，在寂静的冬夜里一路相随。
身后不远处，师兄师姐开的吉普紧紧跟着，车灯象两盏昏黄的灯笼，在雪雾里忽明忽暗。
1978年的吉普性能远不如轿车，在雪地里行驶得格外吃力，偶尔能听到轮胎打滑的“吱呀”声，方言每隔一段就会放慢车速，等吉普跟上来再继续往前开。
“你这诺奖提名，可是给咱们中医长了大脸。”老太太忽然开口，“现在国家能出钱办中医学校，还能把中药成品高价卖到国外去赚外汇，想都不敢想啊！”
方言摸着方向盘笑了笑：“以后政策会越来越好的！”
“那可不！”老太太坐直了些，眼里闪着光，“我已经听说了，马上又要开大会了，到时候就出新政策了。”
老太太说的是改开的事儿。
方言当然知道，他可就盼着呢。
两人一路聊着，一个小时的样子车才驶到双桥附近。
路面更窄了，两侧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这里已经能看到晚归的行人，看到车灯就赶紧往路边躲。远处252骨科医院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前方，在雪夜里格外显眼。
医院门口的哨兵看到车灯，端着枪走了过来。
“最近有领导在里面养病，派了卫兵。”老太太对着方言说道。
方言恍然，放慢车速，摇落车窗，笑着打招呼：“同志，送罗大夫回来的。”
哨兵认出罗老太太，敬了个礼，赶紧拉开了大门。
车子缓缓驶进医院大院，停在门诊楼前，方言熄了火，落车给老太太拉开车门，又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
老太太不怎么到城里去，这次方言表示了下孝心，给她拿了一些自己家里的好东西。
老太太也没拒绝，这小徒弟要送，她就收着。
身后的吉普也跟着停了下来，师兄师姐们陆续落车，他们车里可没方言车里保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说道：“师弟，麻烦你了，这么远送我们回来。”
“应该的。”方言笑着说道。
然后他看了下时间也不早了，就给众人道别。
老太太点点头，对着他说道：“你路上慢点，雪天不好开，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方言应着，看着老太太和师兄师姐们走进楼里，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回到车上。
往回开的时候，雪似乎小了些，路面依旧湿滑，方言不敢有丝毫懈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冬夜，只有他这一辆车行驶在雪路上。
往回开没走多远，刚驶离双桥镇区，路面就彻底没了路灯。
不过下了雪地面很白，车灯照在上面很亮。
加之方言他视力好，能看挺远。
就在车子拐过一道土坡时，来时还正常的路面上，陡然出现了一棵横亘的枯树。
方言差点就直接撞上去了。
他来不及多想，右手猛地往方向盘左侧打，同时左脚死死踩下刹车，轮胎在结冰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车身像被一股蛮力拉扯着，往右侧滑去。
还好在即将撞到前停了下来。
刚松一口气，就看到外边亮起一道手电的光。
然后是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落车！落车！”
ps：下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