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青铜触感,从霍雨浩婴儿形态的指尖蔓延至全身。那三微米的距离,仿佛一道横亘在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深渊。否”的选项在他眼中扭曲、放大,不再是简单的选择,而是两个宇宙的命运岔口。
玄老(服务器核心)的嘶吼如同垂死星辰的引力波,拉扯着他的意识:“按下去!斩断这腐朽的循环!我们将在‘真实’维度获得新生!”那声音里饱含着被囚禁亿万年的绝望和对“外面”的无限渴望。
肋骨间卡带的震颤愈发剧烈,雪帝本源在他灵魂深处燃烧,化作视网膜上那行刺目的血色警告:
“哥……”霍雨浩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那枚决定命运的按钮。按钮光滑的镜面镀层里,夜婴蜷缩在树脂胚胎中,形态模糊,唯有那与霍无夜左脸如出一辙的火焰灼痕,在虚空中明灭不定,仿佛无声的控诉。
戴钥衡的“自由”已成为一场酷刑的狂欢。他每一次试图靠近冰封的霍雨浩,腹部的“自由体验进度条”便疯长一截。他的意志被无形的程序劫持,在虚空中上演一幕幕荒诞剧:
奶瓶内浑浊的奶液肉眼可见地上升了半毫米。戴钥衡的喉咙里挤出被系统强加的台词,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狂热:“霍雨浩!为我等自由……牺牲吧!这是你的宿命!”他的虎爪不受控制地抓向冰墙,眼中却只剩下被囚禁的绝望。
就在这时,按钮上方,空间无声地撕裂。一个身影由虚化实。他穿着由无数泛黄、揉皱、甚至燃烧过边缘的《斗罗iv》废弃稿纸拼凑成的长袍,袖口不断滴落浓稠如血的墨汁。墨汁在虚空中晕染开,映照出的景象让霍雨浩的灵魂都为之冻结:
白发老者(创世神?管理员?)的面容在稿纸长袍的阴影下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怜悯?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来自时间尽头:“可怜的孩子……你还在执着于那被污染的残响吗?”他手中的羽毛笔——笔尖闪烁着冰冷的秩序之光——轻轻点向那枚“是”的按钮。“你哥哥的意识,早已被那些恶毒的‘差评’彻底腐蚀、异化,变成了归墟神性癌变的温床。这菌核子宫,不过是他意识畸变催生出的恶性肿瘤。”
笔尖滴落的墨汁在虚空中自动流淌、演算,构成一幅幅残酷的逻辑图景:
墨汁最终凝成一张枯瘦、毫无生气的男人脸庞——那是系统最冷酷的代行者,它的声音直接在霍雨浩的意识核心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按下去……切除这毒瘤。你,纯净的‘浩婴’,将获得新生,成为支撑这无数‘斗罗宇宙’农场稳定运行的……创世处理器!这是至高无上的权柄,是真正的秩序!”
霍雨浩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是”按钮那冰冷的凸起。
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雪帝本源应激爆发,在他脆弱的婴儿躯体周围瞬间筑起厚厚的绝对零度冰墙。然而,冰墙的内侧,并非纯净的冰晶,而是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蠕动的菌丝网络!网络上,无数被删除的“原着未来”走马灯般疯狂闪烁、跳动:
“这就是……你们要的‘自由’?这就是‘现实维度’的‘新生’?”霍雨浩婴儿形态的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绝对的冰寒取代。他的指尖猛地迸发出极致之冰的精华,无数细小的冰晶如同愤怒的子弹,狠狠射向那些谄媚的幻象!
“噗噗噗噗——!”幻象应声而碎。
然而,其中一枚冰晶,在击碎“戴沐白拍肩”幻象后,余势不减,意外地溅射到了那枚代表“是”的处女座按钮之上!
“嗡——!”
异变陡生!
“是”选项那原本冰冷的青铜奶嘴,接触冰晶的瞬间竟诡异地软化、融化!青铜液体流淌、变形,最终凝固成一道清晰无比、仿佛仍在燃烧的印记——霍无夜左脸上那永不磨灭的火焰灼痕!
与此同时,“否”选项的冰冷符文也剧烈波动,寒气凝结,化作了霍雨浩六岁时在星罗逃亡路上,那双被冻得青紫、满是裂口的小脚丫的虚影!
“不!干扰源!”白发老者稿纸长袍翻飞,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怒。他的羽毛笔不再指向按钮,而是带着湮灭一切的秩序之力,狠狠刺向保护霍雨浩的冰墙!“冥顽不灵!那就让你彻底安静,成为一个合格的‘处理器’!”
秩序锁链由墨汁凝成,闪烁着冰冷的符文,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霍雨浩融化的雪水与菌核构成的脆弱躯体,要将他拖入永恒的禁锢。
就在锁链加身的千钧一发之际,霍雨浩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那只由雪水和菌核构成的、近乎透明的小手,猛地插入了自己冰封的胸膛!不是自残,而是精准地抓住了那半截嵌入“心脏”的、剧烈震颤的青铜卡带碎片!
“借个通道。”婴儿形态的霍雨浩,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猛地将卡带碎片从自己“心口”拔出!碎片离体的瞬间,带出了一大团剧烈搏动、散发着不祥黑红光芒的菌核——那正是戴钥衡被植入的“自由体验券”在他体内具象化的核心!
“你……!”戴钥衡的光铸身躯猛地一颤,腹部的进度条疯狂闪烁。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空虚和剧痛,虎爪本能地抓向霍雨浩。
霍雨浩看也不看戴钥衡,将那团搏动的、属于戴钥衡的“自由菌核”,狠狠按进了手中那裂痕遍布的青铜卡带碎片之中!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概念层面的剧烈碰撞!菌核(代表被系统定义的“自由”欲望)与雪帝本源(代表霍雨浩自身极致之冰的纯粹意志)在卡带内部狭小的空间里轰然对撞!
这些代表着“偏离剧本”、“反抗意志”、“无关紧要却真实存在”的“违规数据”,如同最强烈的腐蚀剂,瞬间将老者墨汁凝成的、代表绝对秩序的锁链染成了混乱的七彩色!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崩断!
“什么?!”白发老者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稿纸长袍上的墨迹都在剧烈波动。“你怎么会……接触到创世神殿最核心的禁忌档案?!这些数据应该被彻底销毁了!”他看向霍雨浩手中那枚吸收了“自由菌核”和“违规数据”、正散发着不稳定七彩光芒的卡带碎片,眼中充满了忌惮。
“因为——”霍雨浩婴儿形态的躯体开始加速融化,雪水与黑色的菌核彻底交融,化作一滩闪烁着星光的混沌液体,源源不断地涌入那枚裂痕越来越大的青铜卡带。“你们所极力推崇、诱惑我前往的那个所谓的‘现实维度’……”
他的声音,透过卡带的裂口,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嘲讽,响彻虚空:
“放肆!”白发老者彻底震怒,稿纸长袍猎猎作响,整个人化作一道由无数废弃稿纸和浓墨组成的洪流,带着创世(或者说管理)的威压,狠狠撞向那枚正在吞噬霍雨浩的卡带!“亵渎者!回归你的处理器岗位!”
然而,就在他接触到卡带裂口的瞬间,裂口猛地膨胀,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强大的吸力瞬间锁定了老者!
“不——!”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被拉长、扭曲。白发老者连同他稿纸墨汁的身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吸入那枚小小的、布满裂痕的青铜卡带之中!
老者狼狈地跌坐在由无数精装、平装、典藏版的《斗罗大陆》全集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上。神殿金碧辉煌,充斥着神圣与秩序的气息。然而,他惊魂未定,脚下那看似坚固的、由法则符文构成的地板,突然变得透明!
他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老者失态地嘶吼,一把抓过王座旁一本厚重的《斗罗i》精装本,仿佛要从中找到否定的证据。然而,当他翻开书页,夹在里面的东西让他如遭雷击:
“霍无夜”的胚胎猛地裂开一道缝隙,如同嘴巴。没有声音,只有无数条漆黑的、由纯粹“差评”意念构成的弹幕洪流,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狠狠冲刷在老者的王座和他身上:
“轰隆——!”
创世神殿那神圣的金色墙壁,在无数“差评弹幕”的冲击下,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开始溶解、剥落!露出的,并非宇宙星空,而是冰冷、厚重、泛着青铜锈迹的巨大弧形外壳!外壳上,巨大的标签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揭示着最终的、令人窒息的真相:
“我……我也是……奶瓶?”老者(张威?唐三?)颤抖地伸出手,抓向自己虚幻长袍的胸口位置。那里,一张半透明的、与外壳上一模一样的胸牌虚影,正在缓缓浮现。
那枚巨大的、象征着命运抉择的格式化按钮,失去了老者的“秩序”质开始变得柔软、粘稠,如同融化的蜡烛。霍雨浩融化后残留的、蕴含雪帝本源与自我意志的最后一滴雪水,与戴钥衡被撕裂残躯喷溅出的、饱含“自由”程序与宿主怨念的鲜血,在按钮表面缓缓交融、渗透。
戴钥衡那仅存的、被自由程序折磨得支离破碎的残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本能。那不是对霍雨浩的恨,而是对无尽酷刑的终极恐惧和对“终结”的渴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撞向那枚软化的按钮!
“老子选……结束!!”他的精神咆哮在虚空回荡,残破的虎爪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拍向代表永恒禁锢的——【是】选项!
就在虎爪即将触及按钮的刹那!
霍雨浩融化后残留的、那滴蕴含着绝对意志的雪水,裹挟着一丝从卡带内部逸散出的、最精纯的归墟菌核(霍无夜最后的残响),如同拥有生命般,以超越时间感知的速度,抢先一步溅射在了那个代表终极毁灭的——【否】选项之上!
按钮,爆发了!
不再是代表“是”或“否”芒,而是吞噬一切的、纯粹到极致的白!这白光并非温暖,而是蕴含着将所有存在“归零”的绝对冰冷。白光瞬间淹没了残破的菌核子宫残骸,淹没了戴钥衡的残躯,淹没了那枚吞噬了创世神\/管理员的青铜卡带,也淹没了虚空中最后一点霍雨浩存在的痕迹。
在白光之中,菌核子宫的终极结局并非唯一,而是如同老者的稿纸演算般,瞬间分叉出两条清晰而绝望的路径:
白光散去。虚空中悬浮着一座冰冷、巨大、由无数数据流和青铜管道构成的“服务器阵列”。阵列的核心处理器位置,一枚散发着寒气的冰晶心脏被强行嵌入。心脏中央,那枚青铜卡带碎片已经与冰晶完美融合,表面流淌着永恒的数据之光。心脏下方,一座新的“众生碑”缓缓凝聚,碑文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清晰冰冷的文字:
服务器阵列的某个输出端口,第一瓶新鲜出炉的“情绪安定剂”滚落出来。琥珀色的液体在瓶中微微荡漾,瓶身的标签上印着一个扭曲的、带着解脱般诡异笑容的戴钥衡头像,下方一行小字:
白光化作毁灭的波纹,以菌核子宫残骸为中心,沿着那链接无数宇宙的树脂根系,疯狂扩散!无数“斗罗宇宙”气泡中,那作为“情绪农场”核心基石的“黄金树”在同一瞬间剧烈震颤、枯萎、化为飞灰!现实维度,无数间精神病院隔离病房内,束缚衣在黄金树枯萎的瞬间失去了禁锢之力!病床上那些麻木或疯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被欺骗、被奴役亿万年的滔天怒火!他们嘶吼着挣脱束缚,抓起手边一切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针头、输液架、甚至自己的牙齿——扑向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名为张威(唐三)的老者,在其中一个宇宙的病床上,瞬间被暴动的人群淹没,无数双手撕扯着他,最后传入他耳中的,是无数病患疯狂的咆哮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他的遗言被淹没在喧嚣中,只有口型依稀可辨:“我申请……格式……” 差评弹幕的洪流将他最后的存在彻底冲刷干净。
虚空归于沉寂。没有服务器阵列,没有毁灭的波纹,也没有霍雨浩、戴钥衡或老者的身影。
卡带光滑的表面上,一行行细小的、冰冷的、如同系统日志般的文字,无声地浮现、铭刻:
旋转的卡带轻轻一颤,那滴凝聚了所有“产物”的、浑浊中带着奇异星光的【菌核奶】,从卡带的一个裂口渗出,自动凝结成一个微小的青铜奶瓶。奶瓶无视了虚无,径直飞向离它最近的、在无数宇宙倒影中显现的某个坐标——
那是一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精神病院隔离病房。病床上,被束缚衣紧紧捆绑的肥胖眼镜男(罗三水),正因药效而昏昏沉沉。突然,那枚小小的青铜奶瓶,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空气中,瓶身散发着微弱的、诱惑的光芒。
束缚衣下的罗三水费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奶瓶光滑的瓶身。瓶身的反光里,并非病房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深邃的、从未见过的瑰丽星空。星空之下,一株由晶莹树脂构成的巨树剪影若隐若现。在树脂树虬结的根部,两枚小小的菌核紧紧依偎在一起。一枚燃烧着微弱的、却永不熄灭的金色火焰(虚无),一枚散发着纯净的、恒定的冰蓝寒气(灵眸)。地悬浮在树根旁,仿佛在啜饮着那漫天冰冷的星光。
罗三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渴望的咕哝声。束缚衣的带子,似乎松动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