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五日傍晚,曼哈顿西四十三街。
黑色林肯城市轿车缓缓停在一栋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前。
深色石砌外墙,拱形窗户,门廊上方刻着“1847”的字样——世纪协会俱乐部成立于那一年。
周陌推开车门,黑色晚礼服在街灯下显得庄重得体。
陈志远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我在右侧街口的车里,大卫在对面建筑,通讯畅通。
俱乐部内部安保会接手。”
“明白。”
周陌整理了一下白色领结,手腕上的九眼天珠手链在深色袖口下若隐若现。
他走向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门应声而开,一位穿着深色制服、银发梳理整齐的老管家微微欠身:“周先生,摩根先生正在等候。
请随我来。”
门厅高大宽敞,深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上挂着大幅油画。
空气中有雪茄、旧书籍和地板蜡混合的淡淡气味。
老管家的脚步声在地毯上几不可闻。
他们穿过一条挂满肖像画的走廊,来到一扇双开的橡木门前。
管家轻轻敲门,然后推开。
橡木厅比预想中宽敞,但私密感极强。
深色橡木墙面,雕刻繁复的天花板,巨大的石砌壁炉里燃着真正的柴火。
水晶吊灯的光线柔和,落在深红色波斯地毯和皮质沙发上。
长条桌上摆放着银质酒具和水晶杯,侍者静默地服务。
房间里大约有十个人,都穿着黑色晚礼服。
谈话声低沉克制,偶尔有轻微的笑声。
他走过来,自然地挽住周陌的手臂,引领他走向房间中央。
所有人都停下谈话,目光投来。
“各位老朋友,”摩根的声音清晰而从容,“今晚非常荣幸能邀请到大家。
在纽约,我们见过太多潮起潮落,但这座城市永远需要新的血液、新的视角,以及真正为它的肌理注入活力的人。”
轻轻拍了拍周陌的手臂:“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位年轻人,ichael zhou。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通过扎实的商业计划、对社区民生的切实关怀,以及对文化传承的尊重,让我相信,他正是那种我们纽约所需要的新兴力量。”
摩根停顿了一下,环视众人:“请允许我称他为——‘为纽约带来产业活力与民生关怀的年轻企业家’。ichael,欢迎你。”
周陌从容地微微欠身,向众人致意:“感谢摩根先生的厚爱。
在座各位都是纽约的奠基者与守望者,今晚能聆听各位的智慧,是我的荣幸。”
科莫州长站在他旁边,也举了举杯。
摩根开始一一介绍其他人。
还有两位周陌不太熟悉的先生,经介绍分别是前政府官员和资深律师。
侍者为周陌递上一杯香槟。
摩根退后一步,让交流自然开始。
“收到了,正在研究。”
周陌说,“改造项目涉及的商业定位问题,我有些初步想法,下次可以请教您和团队。”
洛克菲勒点头,转向身旁的狄龙:“道格拉斯,周先生正在筹划纽约到里约热内卢的货运航线。
你对拉美经济一直有研究。”
狄龙抿了口酒,看向周陌:“拉美市场潜力很大,但风险也不小。
汇率、政局、基础设施——年轻人,你的航线准备怎么应对这些?”
“所以我们选择了高附加值货物的细分市场。”
周陌说,“通过wilson sons在巴西的港口网络,我们可以优先清关。
汇率方面,与大通银行合作对冲风险。
至于政局……长期来看,拉美经济开放的势头不会改变。”
“有备而来。”
狄龙微微点头,“让我想起战后重建时期的一些项目。
那时我们也面临各种不确定性,但看准大趋势,坚持做下去,最终都成了。”
“有您的经验在前,我们只是沿着前人开拓的道路往前走。”
另一边,科莫州长与卡彭特和斯图尔特大法官站在一起。
科莫看到周陌,招了招手。
“周先生,你那份就业培训中心的选址报告我看过了,效率很高。”
科莫说,“特别是布鲁克林那个点,社区配合意愿很强。”
“是州政府团队提供了很好的指导。”
周陌说,“社区层面的事,需要当地居民的真正认同。”
斯图尔特大法官推了推眼镜:“年轻人,你提到的‘结业即就业’方案,我很有兴趣。
法律教育领域也有类似的问题——法学院毕业生找不到合适工作。
或许可以借鉴你的思路?”
“大法官,就业问题的核心是供需匹配。”
周陌说,“培训内容要基于市场需求设计,同时建立稳定的输送渠道。
这需要企业、教育机构和政府三方的持续协作。”
“说得好。”
斯图尔特点头,“协作、责任、持续——这些理念适用于很多领域。”
卡彭特接过话:“说到协作,周先生,听说你对洛克菲勒中心改造项目有兴趣?
卡彭特家族在上世纪初参与过纽约很多重要建筑的建设。”
“我对历史建筑的保护性改造一直很关注。”
周陌说,“现代功能与历史风貌的平衡,是个很有意思的课题。
我在北京有一座四合院,正在探索类似的保护思路。”
“东方建筑智慧?”卡彭特挑眉。
“主要是尊重原有结构,在不破坏历史感的前提下融入现代生活需求。”
周陌说,“这和纽约很多老建筑的改造逻辑其实相通。”
从你的角度看,美国企业在亚洲的经济角色应该如何定位?”
问题直指核心,且超出商业范畴。
周陌思考了几秒:“邦迪教授,我认为是‘交流与共享’。
以微软和摩托罗拉为例——他们提供技术,亚洲市场提供应用场景和劳动力。
结果是技术进步更快,市场更加繁荣,创造了跨太平洋的就业和增长。
这是一种基于互利的分工与合作。”
“很务实的视角。”
邦迪说,“福特基金会在亚洲有一些教育项目,我们也在探索类似的‘交流与共享’模式,不过是在非营利领域。”
“教育交流是最基础的。”
周陌说,“理解彼此的文化和历史,是任何合作的起点。”
晚宴在九点左右开始。
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法式料理,侍者安静地服务。
谈话氛围更加轻松,但话题依然保持着相当的深度。
九点四十五分,众人移回壁炉旁,享用餐后酒。
摩根举杯:“为纽约的未来。”
“为纽约。”众人举杯回应。
有空可以和我办公室约个午餐,详细聊聊。”
“我的荣幸,狄龙先生。”
“谢谢您,大法官。”
十点,聚会优雅地结束。
众人互相道别,陆续离开。
摩根送周陌到俱乐部门口。“ichael,今晚你表现得非常好。
他们接受你了。”
摩根压低声音,“接下来,很多门会为你打开一半,但走进去,还得靠你自己。”
“我明白。
再次感谢您,摩根先生。”
轿车驶来时,摩根拍了拍他的肩:“春季有个小范围的投资人晚宴,我会把邀请函发给你。”
“期待。”
车子驶入曼哈顿的夜色。
周陌松了松领结,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
手腕上的天珠在偶尔掠过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