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切尔诺伯格核心城陷入死寂,唯有呼啸的寒风卷着源石粉尘掠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就在这片破败与荒芜的中心,那座核心指挥塔如一头蛰伏的黑色巨兽,稳稳盘踞在整座城市的几何中心,它的阴影笼罩着周边数公里的区域,连月光都似被它吞噬,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座塔曾是乌萨斯工业文明最耀眼的结晶,如今却成了整合运动掌控核心城的中枢。塔身由掺有源石成分的暗黑色合金搭建而成,表面爬满深浅不一的战痕与锈蚀痕迹,部分合金板甚至因高温灼烧而微微扭曲,却依旧稳固如磐石。顶端的信号塔不知疲倦地运转,一道道暗红色的咒术波动如同心跳般有节奏地向外扩散,在墨色的夜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屏障,既隔绝着外界的探查,也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慑力。
塔基外围的空地上,四盏惨白的探照灯光束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暗中来回扫动,光束所过之处,地面上交错缠绕的带刺铁丝网、埋在土里的红色地雷标识清晰可见,不少铁丝网上还挂着破碎的衣物碎片与干涸的血渍,那是此前试图闯入者留下的绝望痕迹。空气中混杂着未散尽的血液腥甜、源石能量的微苦气息,还有机械运转时渗出的机油厚重感,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这座城市的绝望与暴戾,让人不寒而栗。
“嘿,小心点!魂丢哪去了?别踢到地雷引信!”戈里猛地拽住新兵的作战服后领,力道大得让新兵一个趔趄,手里的老式军弩差点掉在地上。
他皱着眉,布满老茧的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盔,眼尾的皱纹因烦躁挤成一团——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提醒这个毛手毛脚的小子了。
探照灯的光束刚好扫过两人,照亮戈里作战服上斑驳的弹孔和沾着的源石粉尘,那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印记。
被拽住的新兵名叫瓦夏,脸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耳尖因紧张泛着红。
他本是乌萨斯边境农场的感染者,半年前家乡被源石灾害吞噬,父母双亡后只能揣着半块黑面包向南逃亡,一路躲避乌萨斯军警的驱逐与虐待,直到在切尔诺伯格外围被整合运动收留。
曾经的他眼里满是惶恐与茫然,而现在,胸前整合运动的徽章被他擦得发亮,眼神里多了几分被信念支撑的坚定——在他心里,整合运动是唯一不把他当怪物的地方,塔露拉就是他的救赎。
瓦夏慌忙稳住身形,紧紧攥住弩箭。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下,探照灯的光线下,一枚暗红色的地雷引信刚好露在碎石外,离他的军靴不过半尺距离,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明显的后怕:“谢……谢谢你,戈里大哥,我刚才看哨塔走神了。咱这防御也太严实了,光是这地雷阵,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肯定啊,不过这些破烂玩意儿,都是当时那些乌萨斯黑皮留下来的防御工事。”戈里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指尖夹着的烟蒂已经燃到尽头,他随手弹在地上,军靴狠狠碾了碾,火星在碎石上溅起又迅速熄灭,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他们当初建这些是为了防感染者,现在倒好,全被我们废物利用,反过来成了守护指挥塔的屏障。别说耗子了,大人亲口说过,就算是从圣骏堡派来的那些精英,来了也得把命留在这儿,有来无回!”
说到“大人”二字时,戈里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病态的狂热。他抬手往指挥塔的方向指去,手臂因激动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焰,死死盯着那座在夜色中矗立的黑色高塔,语气虔诚得如同在朝拜:“看见没?那就是塔露拉大人坐镇的地方,有她在,这核心城就是铜墙铁壁,谁也闯不进来!”
瓦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前因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戈里身边,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军弩,指节都泛了白:“戈里大哥,您快给我说道说道!我只知道咱这儿防御严,可到底严在哪儿……”
“你小子,毛还没长齐,好奇心倒挺重!”戈里被他这股劲儿逗乐了,抬手就往瓦夏后脑勺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带着点老兵对新兵的打趣。
“还想摸清了防线,回头给罗德岛通风报信不成?”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地左右瞥了一眼,确认周围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探照灯的光影,才往旁边的断墙根靠了靠,放慢了巡逻的脚步,甚至还踢了踢脚下的碎石,遮住两人脚边的光影,压低了声音,“跟你说归说,出去可别瞎嚷嚷,这些都是大人特意交代要保密的。现在核心城里外都是咱的人,倒也不怕走漏风声,就是别惹术士们不高兴。”
“咱现在踩的这块地,是最外围的警戒区,看着就些铁丝网、地雷,实则全是藏着的杀招。”戈里抬手指向远处黑黢黢的哨塔,指尖在寒风中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看见没?每隔五十米就立一个,跟桩子似的杵着,那可不是普通哨塔。里面装的是塔露拉大人从一批莱塔尼亚术士手里换来的咒术传感单元,那些莱塔尼亚人嘴能说,把这玩意儿吹得神乎其神,又是‘全维度能量识别’又是‘咒术印记匹配’的,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检测仪。”
他撇了撇嘴,像是对术士们的故弄玄虚很不屑,但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凝重起来,“可你别小瞧它,我亲眼见过它启动一次,是真的邪门!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源石技艺,把自己的气息改成了咱整合运动术士的样子,想混进来搞破坏,结果刚摸到三百米的地界,哨塔顶端的灯一下就从紫转红,‘滴滴’的警报声刚响,里面的术士抬手就是一发咒术炮弹,‘轰’的一声,那小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出,直接被炸成了肉末,地面上留了个半米深的坑,三天后那地方还飘着源石能量。”
瓦夏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握着军弩的手又紧了紧,声音都带着点发颤:“开炮?戈里大哥,您是说……哨塔里装的是城防炮?那玩意儿一响,别说人了,房子都能轰塌啊!”
“开什么玩笑!你小子是被吓糊涂了?”戈里嗤笑一声,伸手用手指点了点瓦夏的胸口,“城防炮那玩意儿多大体量?哨塔里根本装不下,再说了,真要是城防炮,一炮下去,别说这警戒区了,连指挥塔的地基都得震三震,咱还活不活了?”他顿了顿,往哨塔的方向努了努嘴,解释道,“那是术士们的火力支援,说白了就是凝聚了源石能量的咒术炮弹,看着和城防炮一样唬人,威力不太行。但就你这小身板,别说被直接命中了,就算是炮弹炸开的余波蹭到点边,骨头都得碎成渣,源石能量还会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到时候疼得你哭爹喊娘都没用!”
瓦夏被说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哈哈……是我想岔了,戈里大哥,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咒术炮弹可比城防炮吓人多了……”
他顺着戈里指的方向眯起眼睛,努力在夜色中辨认哨塔的模样,果然看到每个哨塔的顶端都闪烁着微弱的紫色光芒,那光芒不像火焰那样跳跃,反而像浸在冰水里的宝石,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一个个分布在黑暗中,就像一只只蛰伏的野兽,用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警戒区内的每一个角落,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刺骨的寒风刮过脸颊,瓦夏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想到刚才戈里说的那幕惨状。他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戈里大哥,这哨塔的传感器这么厉害,可……可万一真有那种顶尖的高手,能躲过传感器的识别,突破这外围呢?”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随便问问,肯定没人能做到的!”
“哼,那还有重甲盾卫这一关!”戈里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笑,他抬手往指挥塔方向用力指了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看见没?塔下那队巡逻的,可不是你这种新兵蛋子能比的!”
瓦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士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巡逻,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震动。
他们穿的合金甲足有三指厚,甲片边缘泛着源石合金特有的冷光,连头盔都只露出一双眼睛,盾面上刻着的狰狞纹路在探照灯下忽明忽暗,像是活过来的恶鬼。
每个人手里的巨斧打磨得锃亮,斧刃足有巴掌宽,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那体量,瓦夏觉得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举起来。
“那些都是塔露拉大人亲自从整合运动各支部队里挑出来的精锐,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戈里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每个人都受过首席术士的咒术强化,你看着他们块头大,动作可不慢,力量更是比普通士兵大上三倍不止。我亲眼见过他们训练,一斧下去,碗口粗的钢筋直接被劈成两段。”他顿了顿,指了指那些盾卫的阵型,“看见没?他们都是两两一组,形成楔形阵,前面的盾卫举盾防御,后面的盾卫挥斧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戈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又补充道:“别忘了,这片警戒区的地下,埋满了反步兵地雷和咒术陷阱。混合了源石感应单元,只要有活物靠近或者在三米内施展源石技艺就会引爆,就算没被炸死,地雷里的咒术能量也会顺着伤口钻进身体,让人浑身麻痹,到时候只能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他的语气变得阴森起来“莱塔尼亚的咒术陷阱更顶级,隐藏在碎石或者草丛里的,触发后会升起淡紫色的光罩,形成一个小型的咒术领域。里面的人会被源石能量一点点侵蚀,先是皮肤发痒,然后开始溃烂,接着精神会被彻底摧毁,最后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我的天……”瓦夏听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往脚下看了看,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什么。他的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微微发颤,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挤出声音,“那……那要是有人运气好,刚好避开了所有陷阱和地雷,突破了警戒区呢?”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眼神里满是不确定。
“运气好?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找茬啊!”戈里猛地皱紧眉头,粗糙的手掌狠狠攥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语气里满是训斥的不悦,眼神像淬了冰似的刮过瓦夏的脸,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溅在冰冷的地面上,“真当塔露拉大人是吃素的?这种靠‘运气’闯关的情况,她早就考虑到了!”他顿了顿,胸膛因怒气微微起伏,又带着几分笃定的傲慢补充道,“运气在绝对的防御面前屁用没有!警戒区后面就是中层防御圈,那地方才是真正的死亡地带,别说活人了,就算是只苍蝇飞进去,也别想活着出来!”
“这……这样吗?”瓦夏被他吼得身子一缩,赶紧低下头,刻意让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转而换上满满的怯懦与惶恐,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甚至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仿佛真的被戈里的怒火吓到,“我……我就是有点害怕,随口问问,没想到……没想到大人考虑得这么周全……”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子!”戈里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不耐烦,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催促道,“做好巡逻工作就行。”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目光下意识地飘向远处高耸的指挥塔,眼底的烦躁瞬间被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取代,连语气都软了些许,“有大人在,天塌不下来,轮不到你一个新兵蛋子瞎操心。”
“好的……好的戈里大哥,我一定好好巡逻,绝不多嘴!”瓦夏连忙点头,恭顺地应道,脑袋垂得更低了,一副全然信服的模样。
他趁着戈里转身眺望指挥塔、注意力分散的间隙,左手悄悄垂到身侧,指尖飞快地比了个“三长两短”的隐蔽暗号。
动作幅度极小,快得像一阵风掠过,等戈里重新转回头时,他已经恢复了端正的站姿,眼神警惕地扫向四周,仿佛真的在认真履行巡逻职责。
远处百米外的废弃写字楼楼顶,伊娜莉丝正趴在一堆钢筋混凝土的废墟后面,身上盖着一块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伪装布,完美隐匿了身形。
探照灯的光束偶尔扫过楼顶边缘,却被伪装布和废墟阴影巧妙遮挡,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她戴着特制的夜视目镜,瓦夏那一闪而过的手势被她精准捕捉,眼底微不可查地掠过一丝了然。
她微微侧头,目光透过废墟的缝隙,通过对方那特别的传音源石技艺成功获取到了下方警戒区的几个关键节点:哨塔的位置、重甲盾卫的巡逻路线、地雷阵的大致范围,将瓦夏传递来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复盘,修正着此前制定的突袭路线。
“我没想到你在整合运动里也安插了眼线。”博士的声音从伊娜莉丝身后传来,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惊讶。
她同样趴在废墟后面,战术平板放在膝盖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上面显示着核心城的简易地图和实时能量波动数据。
小心翼翼地侧过脸,眼神里满是意外,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远处的瓦夏,确认对方没有暴露痕迹,才又迅速转回头看向伊娜莉丝,生怕动作太大引来下方的注意。
“不是安插的眼线,是以前的合作伙伴。”伊娜莉丝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下方的防御阵地,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指尖微微收紧,泄露了些许过往的痕迹,“三年前在乌萨斯边境做任务时认识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说实话我见到他在这里都很惊讶。”
“现在信息齐全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一下吧,还有个帮手没出现呢。”
“还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