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的这一句话,仿佛触动了普贤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
他身体猛地一颤,一直强行压抑的屈辱,愤怒,悲伤,不甘
种种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上心头,让他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失态。
就在这时。
燃灯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但你道心受创,不顾大局,公然与同门死斗,甚至对劝架的罗汉金刚出手,此乃大过。”
“若非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你可知,若你今日真的杀了灵吉,或者彻底堕入魔道,不仅你自己万劫不复,我佛门声誉,西行大计,又将置于何地?”
普贤低着头,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知道燃灯说得对,但他心中的恨意,又如何能轻易平息?
那一个时辰的遭遇,是他永生永世都无法磨灭的梦魇!
“你的遭遇,诡异离奇,绝非寻常。”
燃灯继续说:
“法力突然尽失,屏障隔绝内外,连弥勒神念都无法探查此等手段,非大神通者不能为。”
“其目的,恐怕并非仅仅是为了折辱于你,更深层的,或许是为了离间我佛门,搅乱西行,甚至是针对我佛门而来。
这话让普贤心中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燃灯。
是啊,他之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报仇,却未深思这背后的蹊跷。
此刻经燃灯点醒,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若真有如此可怕的敌人在暗中窥伺,伺机而动
“因此,你的当务之急,并非寻仇泄愤,而是稳住道心,查清真相!”
“我特许你进入八宝功德池深处静养疗伤,涤除心魔,稳固根基。”
“我会亲自出手,追查此事蛛丝马迹。”
“待你恢复,真相若明,无论是谁在背后捣鬼,佛门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至于那唐僧”
提到唐僧,燃灯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和无奈:
“他身系西行气运,又是金蝉子转世,此事他亦是身不由己,受魔念所侵。”
“如何处置,需待西行结束,由圣人最终定夺。”
“在此之前,你不可再寻他晦气,以免再生事端,扰乱大局。”
八宝功德池是佛门至高疗伤圣地,蕴含无尽功德与造化之力。
寻常罗汉菩萨都难得进入深处。
燃灯许他进入,已是极大的安抚与补偿。
再加上承诺追查真相和讨回公道。
总算让普贤那几乎要崩溃的道心,看到了一丝稳定和希望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疯狂血色已然褪去大半。
虽然恨意与屈辱依旧深种,但至少恢复了些许理智与克制。
“弟子谨遵佛祖法旨。”
普贤对着燃灯深深一拜,声音嘶哑。
燃灯微微颔首:
“且去功德池吧。”
“观音,文殊,你们也辛苦了,各自回府静修。”
观音和文殊也连忙躬身应诺。
待普贤,观音,文殊也离开后。
偏殿之中,只剩下了燃灯一人。
他静静端坐,手中的古灯光焰摇曳不定,映照着他那张古朴而深邃的脸庞。
殿内一片寂静。
“自西行开始,好像一切都不是很顺利,从那猴子不出世,拜师被截胡,到现在的四圣试禅心。”
“这一切,是巧合?”
“还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对了,这一次,普贤莫名其妙无法动用自身法力,甚至连肉身也突然变成和普通凡人无异。”
“能做到这一点的,还能不被人察觉。”
“目前整个洪荒中,也无非就是圣人留下的三尸之一,或是真正的圣人。”
“是老君,不,应该不是,那是后土圣人,应该也不是,后土圣人绝不会用这个膈应的方式恶心佛门”
很快。
燃灯确定了两位嫌疑最大的。
一位是元始留在洪荒的三尸,元始会这么做有充足的理由,毕竟,普贤,观音,乃至他都是背叛元始到佛门。
元始对他们四人恨之入骨。
会这么做并不奇怪。
而另一位则是凌玄,他怀疑是凌玄,主要是因为碧霄送给猴子那根由凌玄炼制而成的混元棍。
想到这里。
燃灯喃喃自语道:“应该就是元始和凌玄,二者之一,甚至元始和凌玄都有可能。”
“绝不会有错!”
想到这里。
他下意识地,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忌惮不已却又羡慕的名字:
“凌玄”
然而,就在“凌玄”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
突然!
没有任何征兆,一股浩瀚无边、仿佛源自宇宙洪荒之初,又似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恐怖威压。
凭空降临在这座被西方二圣手段层层屏蔽,理论上绝无可能被外界圣人轻易窥探的偏殿之中!
那威压并非暴烈,却沉重得无法形容,仿佛整个洪荒的重量,都凝聚在了燃灯一人之身!
“噗通!”
端坐莲台。
身为佛祖,如今拥有准圣修为,在洪荒也算是顶级大能的燃灯。
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未能升起,便被这股无形的伟力硬生生地从莲台上“压”了下来。
双膝一软,结结实实地跪伏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手中的古灯“哐当”一声滚落一旁,灯焰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不仅仅是肉身被压制。
连他的元神,他的法力,在这一刻都如同被冻结了一般,运转滞涩,难以动弹分毫。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与敬畏,不可抑制地涌现。
而这股威压中蕴含的那一缕独特而超然的气息。
燃灯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凌玄!
仅仅是因为他口中念叨了一句名讳。
远在东海蓬莱的凌玄,便瞬息感应,并隔着无尽时空,无视了西方二圣的屏蔽手段,降下了如此恐怖的威压。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实力?
燃灯心中骇然欲绝,怂的非常快。
连忙以最恭敬的姿态,五体投地,声音发颤的告罪道:
“凌玄圣人恕罪!凌玄圣人恕罪!”
“小僧小僧只是无意之中,思及因果,呼唤到圣人名讳,绝无半分不敬之意。”
“还请圣人宽宏大量,饶恕小僧无心之失!”
他声音发颤,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的僧衣。
燃灯知道,这样太丢人了,但燃灯更清楚,在凌玄这种存在面前,他这所谓佛门佛祖的身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