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
南极仙翁不再犹豫,趁着无人注意,屈指对着广成子脚下轻轻一弹。
一股微不可查的法力波动掠过。
正满心屈辱,神思不属的广成子,只觉得脚踝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手中的琉璃盏顿时脱手飞出!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在刚刚恢复些许热闹的瑶池之中。
那盏精美绝伦的琉璃盏,摔在光洁的白玉地面上,顿时四分五裂,碎片与琼浆溅了一地。
这声响动再次吸引了众仙的目光,不过大多数仙神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中不以为意。
不过是一个琉璃盏而已,虽说珍贵,但在这蟠桃盛会上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陛下最多斥责几句罢了。
广成子自己也愣了一下,看着地上的碎片,心中虽觉不妥,但也并未太过惊慌。
然而。
高坐于上的昊天,此刻却猛地一拍桌案,脸上瞬间布满“震怒”。
仿佛那摔碎的不是一个琉璃盏,而是他的天帝宝座一般!
他伸手指着广成子,声音因“极度气愤”而颤抖:
“你你这卷帘大将!”
“安敢如此毛手毛脚,打碎朕心爱的琉璃盏?”
“此盏乃天地灵气所钟,独一无二!”
“你你该当何罪?!”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不光是广成子懵了,连在场的许多仙神都愣住了。
一个琉璃盏而已,陛下何至于如此动怒?
广成子急忙开口辩解道:
“不过是一盏琉璃盏而已,我也不是有意”
“住口!”
不等广成子话说完。
昊天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脸上怒意更盛,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他正好借此机会,一方面完成元始恶尸交代的“送广成子入局”的任务。
另一方面,更是要狠狠报复元始恶尸对他的逼迫。
以及发泄对广成子这等曾经眼高于顶的阐教金仙的积怨!
“卷帘大将失职,损坏重宝,罪不可赦!”
“朕判你,削去神籍,打入下界流沙河受苦,以儆效尤!”
这个判决已然极重,但昊天觉得还不够解气。
他眼中寒光一闪,又私自加了一条恶毒的惩罚,声音冰冷地传遍瑶池:
“并且,朕要你日日承受飞剑穿心之苦!让你时刻铭记今日之过!”
日日万剑穿心?
这惩罚简直骇人听闻!
比之前天蓬元帅的惩罚要残酷无数倍!
众仙皆尽哗然,看向昊天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
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似乎格外严苛,甚至有些公报私仇之嫌?
听到昊天竟然私自加判了“日日承受飞剑穿心之苦”如此恶毒的刑罚。
隐藏在暗处的南极仙翁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布满怒容!
他万万没想到,昊天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公报私仇!
这分明是借着执行师尊计划的机会,肆意宣泄对阐教,对广成子个人的怨恨!
那万剑穿心之痛,日日不休,简直是酷刑中的酷刑,对于神魂的折磨难以想象,甚至会损伤根本!
这与他原本设想中让广成子借机脱劫,再谋前程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昊天!安敢如此!”
南极仙翁心中怒吼,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恨不得立刻现身,质问昊天,甚至出手阻拦。
然而,他不能。
一来,这是师尊恶尸默许甚至推动的计划,他若强行阻止,便是违逆师命。
二来,此刻凌玄圣人高坐其上,天庭众仙皆在,他若为了同门之情强行出头。
会彻底破坏计划,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深深的无力感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南极仙翁道心失守。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甲神将押解着面如死灰,眼中已无半点光彩的广成子。
一步步走出瑶池,前往下界,目的地——流沙河。
整个过程,广成子虽然在挣扎,但却没有丝毫作用。
待到广成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瑶池,那轮回通道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之后。
南极仙翁强忍着心中的刺痛与愧疚,趁着无人注意。
分出一缕极其隐晦的神念,穿越层层空间,追上了正在坠入流沙河,即将开始承受那无尽痛苦的广成子残魂。
“广成子师弟”
南极仙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与歉意,在广成子那一片死寂的识海中响起:
“为兄对不住你!”
感受到广成子神魂传来的一丝微弱波动,南极仙翁急忙继续传音解释道:
“此番劫难,实乃师尊(恶尸)为助你脱离封神榜,重获自由,参与西行量劫所设之局!”
“唯有借天庭之手,削去神籍,打入下界,方能摆脱封神榜束缚!”
“师尊的本意,是让你借此机缘,脱离苦海,未来在西行路上再争一份气运,重归大道!”
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痛苦:
“然而,为兄亦未料到,那昊天竟如此狠毒,私自加刑”
“那万剑穿心之苦师弟,你你务必要忍耐!”
“此乃天道定数之一环,亦是你唯一脱困之机!”
“待得取经人路过流沙河,便是你脱离苦海,重见天日之时!”
“届时,海阔天空,未必没有重振昆仑十二金仙之首之日!”
“切记,切记!”
“一定要忍耐。”
传完这番话语,南极仙翁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那缕神念也随之消散。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至少,要让广成子明白,这并非是师尊与他的抛弃与陷害。
背后还有一线希望
尽管这希望,需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才能换取。
流沙河底。
刚刚重塑了妖身,脖子上便被套上了沉重枷锁的广成子。
感受着那凭空出现、开始凝聚的飞剑虚影所带来的刺骨寒意与恐惧。
耳边回荡着南极仙翁的解释,他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
那里面有愤怒,有怨恨,有绝望,但也有一丝
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他抬起头,透过浑浊的河水望向那不可及的天庭方向,发出了如同野兽般低沉而痛苦的嘶吼。
这流沙河,将成为他新的炼狱。
而那西行之路,则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