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沐晴有些讶异了。
她仔细看着无垢那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不禁问道：“小师父，你……就这么相信我？不问问我的来历？不担心我鸠占鹊巢，对你不利？”
无垢双手合十，声音平和而坚定。
“我的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众生皆有善根，小僧愿以此身，承此善缘，担此风险。”
沐晴怔住了，看着无垢，眼神中复杂的光芒流转，有感动，有感慨，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没想到万年之后，还能遇到你这样……纯粹的小和尚。”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变得轻柔却郑重。
“放心吧，小师父。我沐晴以残魂起誓，绝不做任何损害你之事。毕竟……”
“我也曾是人族。”
“什么？！”
无垢的心神之海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沐晴那巧笑嫣然的虚影！
人……人族？！
这位灵魂寄居于如此恐怖、如此庞大、显然绝非人族的巨尸之中、存在了万年之久的女子……
竟然是人族？！
这怎么可能？！
万年前的人族？
那时的人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又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巨尸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向无垢的脑海，让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震撼到失语！
沐晴看着无垢震惊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过多解释，她的身影开始缓缓变得稀薄。
“小师父，时间不多了，集中精神，放开你的金身防护，接纳我的灵魂之力，我们先救你的同伴要紧……”
无垢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缓缓放开了对功德金身的绝对掌控，任由沐晴那温和而庞大的灵魂力量，如同潺潺溪流般，开始融入他那璀璨的金身之中。
……
“和尚，你好了没有啊？”
清悟内心焦急万分，眼前的罗岚浑身颤抖不止，黑色污浊的泥眼看着就要爬上她的面庞。
奈何他背对着无垢，看不到现在超度到了何种地步。
就在这时，无垢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放上了一只手。
转头一看，无垢目露金光，背后生着一道金轮。
“我去！”
清悟被无垢的样貌吓了一跳，维持双色火焰的动作都停滞了几分。
“师兄，不必担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只见无垢站在罗岚身侧，双手合十，背后的金轮洒下道道乳白色光辉。
那些污浊的黑泥，在接触到光辉的瞬间便如同冰雪消融，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并冒起缕缕淡黑色的烟气。
罗岚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逐渐平复，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清悟在一旁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污泥只是暂时被压制，并不是彻底根除。
就在罗岚情况稳定下来的瞬间，无垢背后的金色光轮骤然黯淡，随即无声无息地消散。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坐在地。
无垢连忙用手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气息也变得十分萎靡。
“和尚！你怎么了？！”
清悟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无垢，焦急地追问。
“刚才那光轮是怎么回事？那白色的光是什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无垢疲惫地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事，只是消耗有些大。休息一下便好。”
“放屁！”
清悟又急又气，习惯性地抬手就在无垢的光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当道爷我是瞎子吗？刚才那根本不是你的元气！哪来的？你是不是又瞒着道爷我干什么蠢事了？！是不是跟下面那鬼东西有关？！”
他指着地面，眼神锐利如刀。
无垢没想隐瞒，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说到‘沐晴是人族’之时，他可以放低了声音。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清悟听完，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你……你你你！你这个蠢和尚！死脑筋！你让她进你的金身？！万一那鬼魂有点什么歹念，你特么就废了！知不知道？！”
“可她说她是人族啊？”
无垢不假思索回应。
清悟恨铁不成钢地又在无垢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她说啥你就信啥？无凭无据的，道爷还说我是道祖呢！”
清悟口中的道祖，正是他们道士的祖师爷，名讳早已遗落在历史长河之间，只有一尊画像还挂在明念道姑曾经的道观里。
因为动弹为不敬，清悟便只能将其留在那里。
无垢闻言沉默了，但总觉得沐晴不像是在骗他。
“她还说了什么？”
清悟接着问道。
“她让我送她去一个地方，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无垢回应。
“那等这件事完了，你就赶紧将她送去，要是有什么危险就完了，懂吗？”
无垢闻言点了点头。
清悟看着无垢这幅模样，也是有些无奈。
这孩子还是不懂人心，还是他这在市井里打拼过的更加精明些。
清悟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孔玄执意让他们二人前来了，不加磨炼，永远只是温室中的花朵，中看不中用。
“这……这是哪里？”
一旁的地面上，罗岚悠悠转醒。
无垢和清悟见状赶紧上前，看到罗岚样貌的变化，二人都为之一愣。
只见罗岚被污泥沾染了的左眼一片漆黑，如同空洞一般，看起来分外渗人。
“你被污泥沾染了，我们兄弟俩还不容易救下了你。”
清悟解释一声，罗岚听后一愣，赶紧摸起自己的刀，站起身来。
“对了，极冰龙帝！”
罗岚说着就要撑起身来，清悟赶忙按住她。
“你身受重伤，还是在这里看着这个老变态吧。”
“至于极冰龙帝，我和无垢去便可。”
清悟说着，指了指一旁捆绑严实的尸烬。
罗岚看了一眼，又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
另一边，坑洞之中。
李安拙自天空之中缓缓落下，手持盾叉，锐利的目光打量着跪倒在地的极冰龙帝。
若是外界，这种情形绝对不会发生。
也只有在这规则压制的秘境里，他才能做到如此。
“你想要真龙遗骨？”
极冰龙帝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