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少爷们儿静一静，今儿咱讲段宣统年间山东济南府的邪门事儿！
我胡老三在“裕泰当铺”当了二十年伙计，什么稀奇宝贝没见过？
可那年腊月里收来的“一扇门”，真他娘让我做了半辈子噩梦——哎，您别呲牙笑，等听完还敢一个人走夜路，我管您叫爷爷！
那是个冻掉耳朵的傍晚，一个裹着黑棉袍的瘦高个儿扛着扇门板挤进当铺。门板乌漆嘛黑油光水滑，门环是俩狰狞的鬼头，眼睛嵌着绿莹莹的石头。瘦高个儿嗓音像破锣：“死当，五十块现大洋。”掌柜的三角眼一斜：“破门板子值五十？您老没睡醒吧！”
我凑近一瞧汗毛倒竖！门板木纹里渗出暗红色水珠，凑鼻子一闻竟是血腥味儿！瘦高个儿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半夜子时敲三下，它能通到您最想去的地界。”说完抓起掌柜勉强给的二十块大洋，一溜烟消失在雪夜里。掌柜的踹了门板一脚：“什么玩意儿！扔后院柴房！”
怪事就从那天半夜开始了。先是值夜的伙计疯了似的嚷嚷，说柴房传来唱戏声。我们举着煤油灯冲过去，只见门板立在柴堆上，门缝里透出暖洋洋的光！王伙计哆嗦着推开门——门后竟是热气腾腾的澡堂子，他死去三年的老爹正坐在池子里朝他招手！“爹呀！”王伙计刚扑进去，门“砰”地自己关上了！
第二天柴房里只剩空门板，王伙计人间蒸发。掌柜的吓得差点尿裤，请来千佛山的老道士。老道士用朱砂笔在门上画符，符纸刚贴上就“刺啦”烧成灰烬！老道士脸色惨白：“无量天尊！这是‘阴阳枕梦门’，专吞活人魂魄抵阴债！”话音未落，门环鬼眼突然转动，老道士惨叫一声七窍流血瘫倒在地！
掌柜的连夜要把门板劈了当柴烧。斧头抡下去的瞬间，整个当铺弥漫开浓郁的檀香味儿！我眼睁睁看见掌柜的举着斧头僵在原地，眼珠子变成浑浊的琉璃球。他脖子“咯嘣咯嘣”转向我，喉头挤出女人的声音：“胡老三……你想见你淹死的妹子不？”我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出当铺，身后传来掌柜的怪笑：“跑啥呀……门开了就关不上喽……”
我在客栈躲了三天，听说当铺接连出事。先是账房先生开门见到金山银山，扑进去再没出来。接着厨娘看见门后是年轻时的情郎，进去时还是个少妇，门再开时掉出个鸡皮老太婆！第四天半夜，有人哐哐砸我房门。开门一看竟是碧桃院的老鸨子春姨，她妆花得像鬼：“胡爷救命！你们掌柜的……在我院里开了那扇门！”
我跟着春姨跌跌撞撞跑到碧桃院。天井里那扇鬼门赫然而立，门后飘出勾魂摄魄的笙箫鼓乐。掌柜的穿着寿衣站在门边，脸皮像融化的蜡油往下淌：“老三啊，这门后头应有尽有！美人儿！金银！长生不老药！”他伸手抓我，我抄起院里铜盆砸过去——盆子穿过他身体砸在门上，门板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巨响！
门缝里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春姨尖叫着被拖进去，眨眼功夫门里扔出具干瘪的骷髅，骷髅手腕上还戴着春姨的翡翠镯子！我屁滚尿流往后院逃，却撞见更骇人的景象——每个厢房门口都立着一扇一模一样的鬼头门！成百上千扇门“吱呀吱呀”同时打开，门后涌出粘稠的黑雾，雾里翻滚着先前失踪那些人的脸！
我钻进柴房水缸，透过缝隙看见黑雾笼罩了整个院落。雾里传来掌柜的飘忽声音：“傻老三……这门的胃口越来越大……吞完这座城，就该吞省城啦……”突然所有门板剧烈震动，门环鬼眼射出绿光。绿光汇聚成个巨大漩涡，漩涡里缓缓爬出个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那东西像无数人体拼成的蜈蚣，每节躯干都是个扭曲的人脸！
人脸蜈蚣张开密密麻麻的嘴齐声吟唱：“阴债阳偿……开门纳粮……”它爬过的地方门窗都变成新的鬼头门。我捂住嘴几乎窒息，却摸到怀里有个硬物——是那瘦高个儿当时偷偷塞给我的铜钥匙！钥匙突然烫得像烙铁，缸外传来瘦高个儿阴森耳语：“捅进主门锁眼……快！”
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撞开水缸冲向天井里最初那扇门。人脸蜈蚣朝我扑来，腥臭的涎水滴在我脖子上腐蚀出青烟。我扑到门前把钥匙插进鬼头门环——钥匙竟自动旋转起来！门板轰然炸裂，炸出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产生恐怖吸力，人脸蜈蚣惨叫着被撕成碎片吸进去，满院子的门也噼里啪啦炸成木屑！
晨光照进院子时，只剩满地木渣和昏迷的妓女们。掌柜的躺在废墟中央，胸口有个大洞，洞里长满还在蠕动的藤蔓状血管。我战战兢兢靠近，他忽然睁眼抓住我手腕：“那瘦子是前朝太监……这门是慈禧老佛爷陪葬的邪物……专吸活人阳气养地宫……”说完就断气了，尸体迅速风化成灰。
我以为噩梦结束了。可三个月后我发现不对劲——我左肩膀长出块黑斑，黑斑慢慢凸起形成个鬼头图案！更可怕的是，每逢阴雨天我就能听见无数人的哀嚎，还能凭空推开空气，在墙上“画”出能穿过手掌的门形空洞！我去千佛山找新住持，住持看了我肩膀倒吸凉气：“阿弥陀佛！您成了‘门奴’……那邪物认主了！”
原来那钥匙不是救命符，是转让契约！现在我能随时随地开门，门后永远是那张由无数人脸组成的蜈蚣巨脸。它不再吃我，反而通过我肩膀的鬼头传达欲望——昨夜它让我开扇门去仇人家，今早传来消息那家人全暴毙了！我试过剁掉肩膀，菜刀砍上去就像砍石头。也试过跳黄河，水里冒出无数手臂把我托回岸上。
最后那太监的鬼魂找上门了。他在我梦里阴恻恻地笑：“小子，知道为啥选你吗？你八字纯阴，最适合当‘门枢’。”我醒来时枕边放着本黄册子，上面记载着惊悚真相：这邪门是永乐年间妖道用万人骨炼的，专为帝王收集“阳气税”。满清完蛋了，邪物自己找宿主续命！
现在我就坐在茶馆给你们说书。您问我咋办？嘿嘿，我胡老三想通了——既然关不上门，那就好好利用呗！昨晚我刚给偷我钱袋的扒手开了扇“门”，今早护城河浮尸脸上还带着笑呢。对了，您最近是不是老梦见已故亲人？要不要我给您“开扇门”见见面？不收钱，就收您……十年阳寿怎么样？
您看窗外日头还亮堂，可我知道子时快到了。我肩膀的鬼头开始发烫，它又饿了。
掌柜的，结账！我得赶紧去找个没人地方“开门”——今天该收哪条街的“阳气税”呢？哎呀，您茶杯怎么碎了？别怕呀，只要您半夜别乱开门，那东西就找不着您……除非您自己心里有鬼，嘿嘿嘿。
得，明儿我还来讲新故事，但愿明儿您还能坐在这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