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纸记(1 / 1)

暴雨倾盆的深夜,李渔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看了眼床头的钟,凌晨三点十四分。

门还在响,不紧不慢,却带着种奇怪的黏腻感,像湿漉漉的手在拍打。

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

楼道声控灯坏了,只有应急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

外面没有人。

但敲门声停了。

李渔松了口气,正要回卧室,突然发现门缝下塞进一张纸。

纯白色的,对折得整整齐齐。

他鬼使神差地捡起来,打开。

纸上用铅笔写着两个字:快走。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写的。

李渔笑自己大惊小怪,把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早晨,他出门上班时,发现那张纸又出现了。

平整地铺在玄关地板上,还是对折着。

他再次打开。

这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快走”,覆盖了每个角落,铅笔印深得几乎划破纸面。

李渔的后颈一阵发麻。

他检查了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

垃圾桶里的纸团也消失了。

当晚,李渔装了摄像头对准门口。

深夜,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实时画面。

凌晨三点十四分,门被敲响了。

猫眼外依然空无一物。

但这一次,他看见那张纸从门缝下缓慢地“爬”了进来。

是的,爬。

它像有生命的薄片,一拱一拱地挪动,最后在玄关中央摊平。

李渔浑身冷汗,冲出门外。

楼道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呼吸声在回荡。

邻居家的门紧闭着,门上贴着的春联褪成了惨白色。

他犹豫了一下,敲响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姓赵,独居多年。

“赵婆婆,您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李渔问。

赵婆婆眯着眼看他,半晌才说:“你捡到纸了,对吧?”

李渔僵住了。

“进来吧。”赵婆婆让开门。

她的屋子里堆满了纸。

不是普通的纸,是那种纯白色的、质地奇特的纸,叠成各种形状堆在墙角、桌面、甚至天花板上。

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那是‘养纸’。”赵婆婆坐下,声音干涩,“有些纸,用久了会沾上人的念想,就成了活物。”

“它为什么找上我?”李渔声音发颤。

赵婆婆没有回答,只是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纸上写着一个地址:青石巷44号。

“去找这个人,他能帮你。”她说,“但记住,千万不要让纸碰到水。”

李渔攥着地址,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请了假,按照地址找到青石巷。

那是一条即将拆迁的老巷,大多数房子已经搬空。

44号是一间低矮的平房,门虚掩着。

李渔推门进去。

屋子里更夸张,纸堆成了山,几乎淹没家具。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纸堆里,正用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每写一个字,纸就轻微地蠕动一下。

“你来了。”男人头也不抬,“坐。”

“您知道我会来?”李渔问。

“赵婆婆给我打过电话。”男人放下笔,“你惹上的那张纸,不是普通的‘养纸’。”

他抽出一叠纸,摊开。

每一张都和李渔收到的一模一样,写满了“快走”。

“这些是它以前的主人留下的。”男人说,“三年前,住你那个房子的租客,一个叫刘念的女孩。”

“她怎么了?”

“她死了。”男人盯着李渔,“死在自己房间里,七天后才被发现。尸体边堆满了这样的纸,全都写着‘快走’。”

李渔感到呼吸困难。

“警方说是自杀,但我知道不是。”男人压低声音,“她在用纸求救,但纸来得太慢了。”

“纸……怎么求救?”

“养到极致的纸,能带话,能示警,甚至能模仿人形。”男人说,“刘念养出了一张特别的纸,她想让纸去报警,但纸太弱了,只能不断写‘快走’。”

“那现在这张纸是……”

“是刘念养的那张。”男人眼神变得古怪,“它回来了,回到那个房子,想完成主人的遗愿。”

“所以它是来帮我的?”

“不。”男人摇头,“它分不清活人和死人。它只是不断重复最后接收到的指令:警告房子里的人快走。”

“可我已经在房子里住了两年,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男人沉默了很久。

“因为‘养纸’需要时间复苏。”他终于说,“而且,它可能察觉到了和刘念死前相似的气息。”

李渔背脊发凉:“什么气息?”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房子里多出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李渔想起上个月装修时,在墙壁夹层里发现的那个铁盒。

盒子里装着女孩的日记、发卡,还有一绺用红绳系着的头发。

他当时觉得晦气,把盒子扔进了小区垃圾桶。

难道……

突然,李渔的手机响了。

是监控app的提醒。

他点开,看到实时画面里,自家玄关的地板上,已经铺满了白纸。

纸层层叠叠,像雪一样覆盖了每一寸地面。

而在纸堆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形正缓缓“站”起来。

由无数张纸拼凑而成的人形。

它没有脸,但李渔感觉它在“看”着摄像头。

人形抬起纸做的手,指向镜头。

然后,所有纸上的字同时变了。

不再是“快走”,而是变成了:“他在你背后。”

李渔猛地回头。

那个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终于发现了。”男人的声音变了,变得尖细,“我就是刘念的纸啊。”

李渔想跑,但脚下一软。

低头看,不知何时,他的双脚已经被白纸裹住。

纸正顺着小腿向上蔓延。

“刘念不是自杀。”男人——或者说纸人——轻声说,“是她男朋友杀的她,把尸体砌进了墙里。”

“你那个房子的墙壁,对吧?”

“我花了好久才攒够力量,回到那里。可她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被当作无名尸火化了。”

“我需要一具身体,一具活人的身体,才能继续存在。”

纸已经缠到李渔的胸口。

他拼命撕扯,但纸异常坚韧。

“那个铁盒是我故意让你找到的。”纸人说,“头发、日记,都是引子。接触过那些东西的人,会被标记。”

“赵婆婆也是你同伙?”李渔艰难地问。

“她是我的上一任主人。”纸人笑了,“但她太老了,身体快不行了。我需要年轻的。”

纸缠上了李渔的脖子。

窒息感涌上来。

就在意识模糊的瞬间,李渔用尽最后力气,抓起桌上的水杯,泼向纸人。

水碰到纸人的瞬间,它发出刺耳的尖叫。

纸迅速变软、溶解,人形崩塌成一摊纸浆。

缠着李渔的纸也松开了。

他跌坐在地,大口喘气。

纸浆在地上蠕动,试图重新聚合,但水彻底破坏了它的结构。

最终,它静止了,变成一滩灰色的糊状物。

李渔挣扎着站起来,冲出屋子。

外面阳光刺眼,他几乎要哭出来。

回到小区,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婆婆。

他要问清楚一切。

但赵婆婆家的门敞开着。

屋子里空无一人。

那些堆积如山的纸全都不见了。

只有客厅中央,摆着一张纯白色的纸,对折得整整齐齐。

李渔颤抖着打开。

纸上写着一行字:

“你泼的水,是它故意让你泼的。”

什么意思?

李渔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到皮肤一阵瘙痒。

他撸起袖子,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淡淡的纸纹。

像皮肤的纹理正在转变成纸的纤维。

他冲向浴室,看向镜子。

镜中的脸,正一寸一寸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平整。

像一张等待书写的纸。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不紧不慢,带着湿漉漉的黏腻感。

这次,是从他身体内部响起的。

李渔张开嘴,想呼救。

但发出的声音,却是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钟表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十四分。

永恒的,养纸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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