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爽得连七侠镇的风都带着股干松果仁的脆香,从同福客栈大敞的门扉里灌进来,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在擦得锃亮、能照出佟湘玉心疼表情的地板上打着旋儿。
客栈里一派祥和,是那种高科技和古早味混搭出来的奇特安逸:白敬琪趴在柜台上,手指头戳着全息投影的俄罗斯方块,嘴里还念念有词“哗擦,又死了!”;郭芙蓉哼着跑调的《最炫民族风》,指挥着悬浮的智能抹布擦窗户棱角;吕秀才则对着一本电子书摇头晃脑,嘴里蹦着“welldone!此句甚妙!”;李大嘴在后厨鼓捣他的新发明“蓝牙包子”,据说咬一口能自动连接手机放音乐。
阿楚盘腿坐在大堂中央的八仙桌上,手里托着个流光溢彩、只有巴掌大的水晶球——那就是她的直播核心终端。
傻妞像个尽职的导演助理,悬浮在她侧后方,几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微型飞行器在客栈各个角落无声地调整着角度。
铁蛋则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不知哪来的草茎,眼睛半眯,看似懒散,实则整个客栈的安保数据流正从他处理器里高速淌过。
“宝宝们!家人们!瞅瞅这岁月静好!”阿楚对着水晶球眉飞色舞,声音脆亮,“咱同福客栈,科技赋能传统服务业,引领大明新潮流!掌柜的,来,给家人们整两句佟氏歇后语!”
佟湘玉正拨弄着柜台上的全息算盘,闻言立刻端出招牌笑容,扭着腰肢凑到阿楚身边一个微型飞行器的镜头前:“额滴个神呀!家人们好!这高科技啊,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省心省力,额这掌柜的当得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哦不,是如鱼得水!”
【掌柜的经营智慧666!】
【小郭姐姐唱歌还是这么提神醒脑!】
【秀才的英语托福过了没?】
一行行闪烁着微光的弹幕从水晶球上方投射出来,悬浮在半空,客栈里所有人都能瞧见。
吕青橙正和吕青柠研究新买的武侠游戏投影,抬头瞥见弹幕,小嘴一撇:“娘!他们说您唱歌提神醒脑!”
郭芙蓉叉腰,对着弹幕方向一扬下巴:“提神醒脑怎么了?总比你爹那‘子曾经曰过’强!itoldyou!”
吕秀才推了推隐形智能镜片,慢悠悠插话:“芙妹此言差矣,知识就是力量,knowledgeispower!家人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秀才说得对!】
【青柠小侦探今天破什么案了?】
【龙哥呢?想听粤语diss!】
“厚礼蟹!”一声中气十足的粤语从后院传来,龙傲天拎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构件大步流星走进来,祝无双小碎步跟在后面。
“边个想听我diss?我龙傲天嘅机关术,宇宙最狂!呢件新嘢,保证你哋睇到眼都凸!”他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像个缩小版的变形金刚骨架。
正热闹着,白展堂端着一碟花生米,脚不沾地地从厨房溜出来,刚想施展他的“葵花点穴手”偷捏两颗,佟湘玉眼疾手快,一把拍在他手背上:“展堂!又偷吃!亲娘咧,这影响仕途…哦不,影响咱客栈形象!”
白展堂讪笑:“湘玉,瞧你说的,我这叫…替客人试菜!试菜懂不懂?”
【老白这试菜理由用了八百回!】
【邢捕头呢?该出来讲冷笑话了!】
【想念燕小六的快板!】
“说曹操曹操就到!”铁蛋忽然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冲着后厨方向努努嘴,“老板,老板娘,有好戏…嗯,有贵客。”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后厨猛地传来李大嘴一声撕心裂肺、足以震落房梁灰尘的惨叫:“额滴亲娘姥姥啊——!米缸成精啦——!!!”
“哗啦!”一声闷响,伴随着陶片碎裂和米粒瀑布般倾泻的簌簌声。
整个客栈瞬间安静下来,连郭芙蓉的跑调歌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后厨那扇油腻的门帘。
门帘被一只沾满白米的手猛地掀开。
李大嘴连滚带爬地冲出来,脸白得像刚刷的墙,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身后:“精…精怪!从…从俺熬粥的米缸里…蹦…蹦出来的!俺那锅百年老卤味增粥…它…它…”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紧跟着他出来的,是一个…人?
这人造型极其扎眼。
顶着一头乱糟糟、沾满米粒、像被十级台风蹂躏过的爆炸头,穿着一身五颜六色、补丁摞补丁、活像乞丐狂欢派对限定款的拼布衣服。
脸上东一块西一块沾着灰,只有一双眼睛,贼亮贼亮,滴溜溜转着,透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极其旺盛的好奇和…兴奋?
他站在一地狼藉的碎陶片和流淌的米粥“河流”中,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把几粒米从眉毛上扒拉下来,然后咧开嘴,露出一口在米灰衬托下格外白亮的牙,声音洪亮得能穿透屋顶:“哎呀妈呀!这着陆点…够味儿!各位老铁,家人们!大家好啊!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招财猫!专业承接各类霉运吸附、负能量清理、运气翻新业务,量大从优,包您满意!”
他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抱拳礼,结果胳膊肘差点撞到旁边挂着的腊肉。
全场鸦雀无声。
是那种连呼吸都怕打破的安静。
只有悬浮在半空的全息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米缸里蹦出个…猫?】
【李大嘴的粥怎么了?快说啊急死我了!】
【这造型…行为艺术?丐帮新潮流?】
【吸霉运?真的假的?我要吸走我的穷!】
铁蛋反应最快,他嘴里叼着的草茎“噗”地吐掉,手指在太阳穴旁一点,一道只有他和傻妞能见的指令光幕弹出:“傻妞,启动全角度捕捉!老板,老板娘,直播流量要爆!家人们,重点来了!”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亢奋,“镜头给后厨!大嘴哥那锅据说熬了三天三夜、集天地之‘精华’的‘百年老卤味增粥’…嘿嘿,你们自己看!”
傻妞手指轻点,一个微型镜头立刻飞入后厨,将画面实时投射到客栈大堂的全息弹幕上方。
只见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原本应该浓稠喷香的粥…凝固了。
像一锅被瞬间抽干了水分的灰色水泥,表面还带着可疑的龟裂纹路。
几根孤零零的菜叶嵌在里面,像水泥地里长出的倔强小草。
【卧槽!水泥!真成水泥了!】
【百年老卤味增粥…默哀一秒…】
【李大嘴厨艺生涯的滑铁卢!】
【招财猫干的?吸霉运把粥吸成砖了?】
李大嘴看着那投影,悲从中来,“嗷”一嗓子,捶胸顿足:“俺滴粥!俺滴心血啊!招…招什么猫!你赔俺滴粥!你赔俺滴百年老卤!亲娘咧,这比丢了银子还让俺心痛啊!”
招财猫挠了挠他那鸟窝般的爆炸头,一脸无辜:“这位…壮士?误会,纯属误会!鄙人只是路过贵宝地,恰好体内‘负能量虹吸漩涡’处于活跃期,自动感应到您这锅…呃,极具‘沉淀感’的佳肴散发的强大‘熵增力场’,情不自禁,就小小地帮您清理了一下杂质。您看,现在多干净!多…硬朗!”
他还试图伸手去戳戳那锅“水泥”,被李大嘴杀人的目光瞪了回去。
佟湘玉捂着心口,感觉呼吸都不畅了:“额滴个神呀!额滴米缸!额滴地板!额滴…额滴损失费啊!展堂!展堂!快!葵花点穴手!点他!点他那个…那个财运穴!让他赔钱!”她急得陕西腔都飙出来了。
白展堂身形一晃,快如鬼魅,瞬间就闪到了招财猫身后,嘴里还念叨着打油诗:“天灵灵地灵灵,老白点穴最显灵!这位猫兄,得罪了!葵花…”
他并指如风,精准无比地戳向招财猫后背一处大穴。
“点你手太阴肺经,云门穴!”
手指落下。
招财猫纹丝不动,还舒服地扭了扭肩膀,回头冲白展堂呲牙一笑:“大哥,手法不错!够劲道!免费按摩,谢了啊!不过我这体质…嘿嘿,百穴俱通,万邪不侵,专克各种点穴、诅咒、下蛊!您这点‘财运’…唔,感觉像挠痒痒。”
白展堂僵在原地,手指头还保持着点穴的姿势,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从自信到惊愕再到茫然:“亲…亲娘咧…点不动?”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葵花点穴手第一次失灵!
这感觉比偷吃被湘玉当场抓获还难受。
【老白失手了???】
【云门穴都点不动?这招财猫是石头做的?】
【吸霉运还能免疫点穴?这是什么被动技能?】
【掌柜的要心疼死了!米缸地板粥全没了!】
“放着我来!”祝无双娇叱一声,身影翩跹,一个漂亮的滑步就切到招财猫侧面,纤纤玉手快如闪电,直取他腰间悬着的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绣着歪歪扭扭“财”字的破旧锦囊——刚才他扭动时,那锦囊里发出了清脆的铜钱碰撞声!
无双心想,先拿下他的钱袋子,赔掌柜的损失!
招财猫似乎早有预料,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身体像抹了油的无骨鱼般轻轻一旋,无双那志在必得的一抓竟落空了。
招财猫顺势抬手,五指张开,对着无双的方向,掌心仿佛有个无形的漩涡!
一股诡异的吸力陡然生成!
祝无双只觉得身上一轻,随即惊呼:“哎呀!我的流苏!”
她发髻上插着的一枚漂亮银簪,连同缀着的几颗小珍珠流苏,竟被那股吸力凭空扯脱,打着旋儿飞向招财猫的掌心!
“无双!”龙傲天目眦欲裂,粤语咆哮炸响,“厚礼蟹!扑街仔!敢动我老婆?!”
他暴怒之下,想也不想就把手里那个刚炫耀过的金属构件猛地往地上一顿!
“食屎啦你!
“嗡——!”
一声低沉到令人牙酸的嗡鸣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以龙傲天顿下的机关为中心,一层肉眼可见的、带着高频震颤的淡蓝色力场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
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沉重。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铁器,无论大小轻重,都像被赋予了生命,剧烈地震颤起来!
“哐当!”佟湘玉柜台上插着鸡毛掸子的铁花瓶第一个叛逃,拔地而起。
“嗖!”白展堂腰间别着的精钢判官笔离鞘飞出。
“哗啦啦!”挂在墙上的几把装饰用铁剑挣脱了挂钩。
“叮叮当当!”客人桌上没来得及收走的铁筷子、铜火锅、甚至吕青橙口袋里几枚铜钱…全部腾空!
像被无形的狂风吹起的铁色落叶,又像被巨大磁石吸引的铁砂,呼啸着、旋转着,汇成一股杂乱的金属洪流,朝着招财猫和龙傲天之间的半空疯狂涌去!
一时间,大堂里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寒光闪闪,乱流激荡!
桌椅板凳被带起的劲风吹得吱呀作响,碗碟在桌上跳动。
客人们吓得抱头鼠窜,缩到角落。
“我的判官笔!”白展堂心疼大叫。
“我的簪子!”祝无双跳脚。
“额滴古董花瓶!”佟湘玉的声音带着哭腔。
“娘!我的铜板!”吕青橙也急了。
招财猫身处这金属风暴的中心边缘,却是眼睛一亮,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地手舞足蹈:“哇哦!好强的能量场!好多的…呃,‘硬通货’!吸溜!”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张开双臂,掌心那股吸力似乎更强了,竟隐隐有将一部分飞向龙傲天的金属器物拉扯过去的趋势!
两股力量在半空形成僵持,金属洪流像条狂暴的龙,扭曲咆哮。
【卧槽!万磁王大战吸尘器?】
【龙哥牛逼!这机关术炫酷!】
【招财猫连磁力都能吸???】
【我的眼睛!全是飞起来的刀剑筷子!】
【同福客栈要变废铁回收站了?掌柜的快哭晕了!】
就在这金属狂潮肆虐、一片混乱之际,一股强大的推力猛地作用在阿楚和晏辰身上。
两人猝不及防,被无形的磁力气流狠狠一推,阿楚“哎呀”一声惊呼,脚下踉跄,直直朝晏辰怀里撞去。
晏辰反应极快,长臂一舒,稳稳地揽住阿楚的腰,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原地旋了小半圈卸去冲力。
几把飞舞的汤勺和铁叉“嗖嗖”地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激射而过,钉在后面的柱子上,嗡嗡作响。
阿楚惊魂未定地埋在晏辰胸口,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混着点阳光晒过书卷的味道。
晏辰低头,下巴蹭过她柔软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声音带着点磁性的笑意,压得很低:“夫人,这磁悬浮体验…刺激不?比游乐场那个带劲多了吧?要不要为夫抱着你再转两圈,体验一下全景模式?”
阿楚抬头,撞进晏辰含笑的眼底,那里映着漫天飞舞的金属寒光和…小小的自己。
她脸上飞起红霞,却故意板起脸,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晏公子,你这算趁乱揩油?当心本姑娘告你骚扰!不过嘛…”
她狡黠地眨眨眼,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模仿着佟湘玉的腔调,“这‘磁悬浮约会’…额看,还阔以(可以)!就是背景音乐太硬核了点!”
她指的是头顶那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响乐。
晏辰闷笑,胸腔震动,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也学着她的调调,故意带了点湖南塑普:“要得要得!夫人满意就好!下回争取搞个‘水火交响乐’专场,保管更‘硬核’!”
说着,飞快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虽然听不见说啥,但感觉被塞了一嘴高科技狗粮…】
【磁暴中心谈恋爱?这操作太骚了!】
【晏公子好身手!阿楚姐脸红了!】
【掌柜的!有人在你的损失上撒糖啊!】
“够了!都给额停下!”佟湘玉看着漫天飞舞的“财产”,心在滴血,终于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啸,破音了都。
“龙傲天!收了你的神通!招财猫!你…你再吸!再吸额跟你拼了!亲娘咧,这比被朝廷抄家还惨啊!影响仕途…影响发财啊!老邢!老邢死哪去了!抓贼啊!”
邢育森(邢捕头)和燕小六其实早就到了,一直缩在门边柱子后面探头探脑。
邢捕头看着那金属风暴,腿肚子直哆嗦:“亲…亲娘哎…这…这得是多大个贼啊?这影响仕途…太影响仕途了…”
他眼珠子却死死盯着龙傲天顿在地上的那个机关核心,那玩意儿正散发着迷人的蓝光和强大的力量。
“宝贝…绝对是宝贝…”贪念最终战胜了恐惧。
趁着龙傲天全力维持结界、无暇他顾,祝无双又急得跳脚想找回簪子的空档,邢捕头猫着腰,以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高超”轻功(其实动静不小),猛地蹿向那个金属核心!
嘴里还给自己打气:“小贼休狂!看本捕头收了你这妖器!”
他一把抱住了那个嗡嗡作响、散发着强大力场的金属核心!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电流爆鸣!
邢捕头整个人像被高压电打中的蛤蟆,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那身半新不旧的捕快服瞬间冒起缕缕青烟,头发根根竖起,像个刺猬。
更诡异的是,他仿佛被强力胶水粘在了那核心上,任凭他如何惊恐地蹬腿扭动,都挣脱不开!
只能发出“呃呃呃呃…”的怪叫。
“师父!”燕小六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掏出快板,“当了个当!当了个当!师父偷宝着了道,模样像个电灯泡!叫声猫爷行行好,快板求您把他饶!”
他吓得快板词都编不利索了。
招财猫正努力对抗磁力,试图把无双的银簪吸回来,一看这情形,乐了:“哎哟喂!这位官爷,您这‘投怀送抱’的姿势挺别致啊!放心,您身上这点‘静电火花’和‘官场浊气’,鄙人免费帮您吸吸!”
说着,腾出一只手,对着粘在核心上抽搐的邢捕头虚空一抓!
“呃啊——!”邢捕头感觉身体里什么东西被猛地抽走了一大截,抽搐停止了,但那股粘着力还在,只是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眼白翻得老高,软绵绵地挂在核心上,嘴里嘟囔着:“银…银子…我的钱袋…”
他腰间那个鼓鼓的钱袋,不知何时竟松脱了,被混乱的气流卷着,眼看就要飞进金属漩涡!
“我的钱!”邢捕头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比刚才被电击还要凄厉十倍。
【邢捕头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吸干了!钱袋也飞了!】
【小六的快板求饶笑死我了!】
【招财猫:买一送一,吸霉运附赠除静电?】
场面彻底失控,乱成了一锅煮沸的铁水粥!
金属狂舞,人仰马翻,尖叫与哀嚎齐飞。
“够了!”
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并不高亢,却带着奇异的安定力量。
是吕秀才。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吕青柠,整了整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儒衫(虽然客栈早已用上了超声波洗衣仪),无视头顶嗖嗖飞过的凶器,大步走到风暴边缘,直面那还在努力吸银簪的招财猫。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盯着招财猫那双因兴奋而发亮的眼睛,字正腔圆,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一串流利无比、带着浓浓伦敦东区腔的英文喷薄而出:
“listenhere,yoelf-procid‘ckycat’!yourrecklessabsorptionofnegativeenergies,orwhateverpseudoscientificjargonyoucloakit,hascaedquantifiablepropertydaageandsevereeotionaldistresstotheproprietorsandpatronsofthisestablishnt!youractionsnstituteafgrantviotionofgdynastystatutesregardgpubliuisanceandunwfulenrichnt!oreover,yourbtantdisregardforasterbai’sesteed‘sunfloweracupressuretechnique’andthesophisticatedagicfxntantfielddeployedbyasterlongbordersonthecriallysolent!ceaseanddesistidiately!surrenderthepurloedhairornantandanyotherill-gottengas!fairelywillresulttheidiatevocationofthefull,unitigated,andprofoundlyverbosewrathof…thesubprefecturalexaationchapion!andtrt,youdonoanttoexperiencethesheer,soul-crhgtediuofyclosgargunt!”
这一大串夹杂着专业术语和法律词汇、机关枪似的英文咆哮,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时间仿佛凝固了。
招财猫脸上那兴奋的、仿佛找到新玩具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张着嘴,保持着吸气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掌心那股无形的吸力,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噗”地一声轻响,消散无踪。
那枚被吸到半途的银簪“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咒,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名为“信息过载”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那表情,混杂着极度的茫然、震惊、费解,还有一丝…仿佛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后的呆滞。
“你…你…”招财猫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吕秀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能吸收化解各种“负面”与“阻滞”的能力,在这纯粹、高速、逻辑严密且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语言洪流面前,彻底失效了。
这感觉,比被龙傲天的磁力结界困住还要难受百倍!
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吸”的东西!
这是知识的降维打击!
是语言逻辑的泥石流!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飞舞的金属失去了招财猫吸力的干扰,瞬间被龙傲天的磁力结界彻底控制,“哗啦啦”一阵乱响,如同被驯服的铁雨,整整齐齐地落回地面,堆在龙傲天脚边,形成一座小山。
龙傲天自己也愣住了,忘了维持结界,那淡蓝色的力场闪烁几下,悄然消失。
他看看吕秀才,又看看石化了的招财猫,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厚礼蟹!秀才…劲抽喔!”
白展堂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半晌才合上,喃喃道:“亲娘咧…秀才这嘴…比我的点穴手还狠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李大嘴揉揉眼睛,看看凝固的水泥粥,又看看呆若木鸡的招财猫,再看看意气风发的吕秀才,憋出一句:“俺滴娘…念书…真能当武器使?”
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核爆级刷屏:
【????????】
【我听到了什么???秀才开大了!】
【英文rap攻击!精神伤害ax!】
【招财猫被沉默!被眩晕!被秒杀!】
【知识就是力量!秀才太厉害了!】
【这波输出,我愿称之为最强控制技!】
【猫猫怀疑人生了!表情包get!】
“芙妹!你夫君我…如何?”吕秀才转过身,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郭芙蓉,做了个虚拟甩袖的动画特效,下巴微扬,带着点小得意。
郭芙蓉回过神,双眼放光,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拍了下吕秀才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个趔趄:“行啊秀才!深藏不露啊!这叽里咕噜的,比唱《双截棍》还带劲!iloveyou!回头教教我!”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
招财猫还僵在原地,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出窍。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我的老天爷…”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看向吕秀才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这位…这位大才子!您…您这嘴是开过光还是淬过毒啊?鄙人走南闯北,吸过倒霉蛋,吸过扫把星,吸过瘟神他二大爷!可您这…这‘知识洪流’、‘逻辑风暴’…我的吸星大法它…它消化不良啊!差点给我cpu干烧了!”
他用上了现代词儿,显然是吓得不轻。
他颓然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祝无双那枚银簪,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走过来的祝无双:“姑娘,您的簪子…完璧归赵。对不住,对不住啊!刚才…纯属意外!意外!”
态度谦卑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又看向佟湘玉,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点心虚和肉疼:“掌柜的!您消消气!鄙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宝地!损失!一定赔!必须赔!那个米缸…地板…还有这位壮士的…呃,‘艺术品’(指水泥粥)…您开个价!只要别让那位大才子再对我‘开光’就行!”
佟湘玉捂着还在抽痛的心口,看着一地狼藉(金属堆、碎陶片、米粒、凝固的粥),又看看态度大转弯的招财猫,再瞄瞄一脸正气凛然的吕秀才,眼珠转了转,精明劲儿上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掌柜的架势:“咳咳!既然这位…招财猫兄弟这么有诚意,那额们同福客栈也不是不讲道理滴!损失嘛…好说好说!大嘴,算账!”
李大嘴立刻掏出他的最新款折叠屏手机,点开计算器app,手指头戳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百年老卤味增粥…算你十两!极品紫砂米缸…五两!金丝楠木地板保养费…二十两!受惊补偿…掌柜的五十两,俺三十两,老白二十两,无双姑娘十两…被吓跑的客人…”
招财猫听得脸都绿了,汗珠子顺着沾满灰的脸颊往下淌:“等…等等!壮士!掌柜的!这…这有点…太多了吧?鄙人小本经营…”
“嗯哼?”吕秀才在一旁,慢悠悠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了过来。
招财猫一个哆嗦,立马改口:“…不多不多!合理!非常合理!赔!马上赔!”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掏自己那个破锦囊,叮叮当当地往外倒碎银子、铜钱,甚至还有几张皱巴巴、不知道哪个朝代的旧宝钞。
数了半天,离李大嘴报的数字还差一大截。
他哭丧着脸,一咬牙,从爆炸头深处摸索了半天,抠出几颗看起来成色还不错的、沾着头油的珍珠和一小块压扁了的金叶子:“就…就这些了!掌柜的,您看…通融通融?剩下的…鄙人给您打工抵债?端茶倒水、打扫茅房…都行!”
佟湘玉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赔偿”,又看看招财猫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想想吕秀才那“核威慑”般的英文功力,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额看你也是…身不由己?打工就免了,这点东西…额吃点亏,收下了!以后可不敢随便‘吸’了!再吸…”
她指了指吕秀才,“额就让秀才跟你好好‘唠唠’!”
招财猫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多谢掌柜的宽宏大量!多谢大才子不‘喷’之恩!”
尘埃落定。
龙傲天指挥着他的万能工具箱机器人(一个悬浮的金属圆球,伸出几只灵巧的机械臂)开始收拾地上的金属垃圾。
傻妞也操控着清洁机器人处理米粒和凝固的粥块。
邢捕头被燕小六从那个已经停止工作的机关核心上“撕”了下来,浑身酥软,头发冒烟,嘴里还念叨着“银子…我的钱袋…”,被小六搀到一边灌凉水。
其他人也各归各位,客栈慢慢恢复了秩序。
阿楚重新举起直播水晶球,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笑容:“家人们!宝宝们!看见没?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什么叫嘴炮无敌?同福客栈,藏龙卧虎!招财猫兄弟,来来来,跟家人们打个招呼,说说你这次‘吸星大法’失控的心路历程?”
招财猫凑到镜头前,一脸心有余悸,对着满屏还在刷【秀才牛逼!】、【知识付费!】、【猫猫从良了?】的弹幕,苦笑着抱了抱拳:“家人们!鄙人这回算是栽了!彻底服了!这同福客栈的水…太深了!我这点道行,不够看啊!以前总觉得吸走别人的霉运、不顺,自己就能转运,就能乐呵。可今天…好家伙!”
他指了指自己还沾着灰的脑门,“差点被这位吕大才子的‘智慧之光’给吸干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真正的‘运’啊,不是靠吸别人那点糟粕来的!那玩意儿吸多了,自己也得变垃圾桶!真正的‘好运’,得靠自个儿行得正、走得直,靠本事!靠…嗯,多读书!”
他敬畏地瞥了吕秀才一眼。
“今儿个,承蒙各位不杀之恩…呃,不‘喷’之恩!特别是吕大才子嘴下留情!佟掌柜宽宏大量!”他再次对着众人团团作揖,“鄙人这就告辞!江湖路远,我得找个地方…好好消化消化今天的‘精神食粮’!再研究研究,怎么把我这‘吸星大法’升级成…嗯,至少能听懂大才子三句话不晕的版本!后会有期!”
说罢,他再也不敢多留,生怕吕秀才再开口给他来段“结案陈词”。
只见他整了整他那身破烂的拼布衣裳,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大喊一声:“芝麻…呃,不对!霉运开门!撤!”
没有任何光影特效,没有任何空间波动。
他就这么原地蹦跶了一下,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扭曲、变淡…然后“啵”地一声轻响,如同一个肥皂泡破裂,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只留下几粒被他蹦跶时震落的米粒。
【这就走了?】
【猫猫悟了!正能量!】
【多读书!秀才改变了一只猫的命运!】
【同福客栈,专治各种不服!】
【期待下一位幸运(倒霉)穿越者!】
【掌柜的,损失回本没?】
悬浮的弹幕还在热闹地滚动着,总结着这场奇特的遭遇。
阿楚看着招财猫消失的地方,又看看身边正被郭芙蓉崇拜地挽着胳膊、一脸云淡风轻的吕秀才,再看看满堂恢复活力、各忙各的伙伴们,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
“家人们!同福客栈,精彩永不落幕!咱们…下期直播再见!”她对着水晶球,比了个元气满满的手势。
铁蛋懒洋洋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东北腔的戏谑:“老板娘,下回咱能整点动静小的不?这又是吸又是磁又是英文rap的,俺这处理器都快跟不上趟了!老费电了!”
傻妞在一旁掩嘴轻笑,四川话软糯:“就是嘛,瓜娃子,搞得乌烟瘴气的,害得我清洁程序都要多跑两遍!”
晏辰笑着搂过阿楚的肩,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夫人,下次‘磁悬浮约会’,咱提前预约个静音包厢?”
阿楚嗔怪地轻轻撞了他一下,脸上却笑靥如花。
同福客栈的日常,在鸡飞狗跳与温情脉脉的交织中,又翻过了啼笑皆非的一页。
门外的秋风依旧清爽,吹动着檐下的灯笼,仿佛也在无声地笑着。
那悬浮的弹幕,如同流动的星河,映照着这方小小的、永不寂寞的江湖。
霉运如潮强自抽,
磁飞剑舞闹无休。
唇枪一瞬破迷障,
笑看风云客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