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离踏出最后一步,周身那混沌色的终末领域将一片不断生灭仿佛蕴含无数小世界泡影的规则乱流彻底归于寂灭的瞬间,他感觉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所有的混乱扭曲的能量风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陆离站在了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仿佛由无数细微法则符文构成的虚空。
脚下是坚实而温润的触感,却又并非实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厚重到难以想象的气息,仅仅是呼吸一口,都感觉体内的能量变得凝练了几分。
他回首望去,来路已是一片混沌的迷雾,感知无法穿透。
启明号,队友,乃至刚刚还在与他竞速的李景道,都已不见踪影。
此地,仿佛独立于圣人谷之外,是规则乱流尽头的一方净土。
而他的前方,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极为高大魁梧,接近三米,仿佛一尊铁塔。
皮肤是久经风霜的古铜色,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能徒手撑起苍穹的错觉。
他面容粗犷线条硬朗,一双眼睛沉静,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陆离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经过圣人谷千锤百炼已然突破到九万点的磅礴战力,在这位高大男子面前,竟如同溪流面对浩瀚汪洋,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共鸣。
男子那双眸子落在陆离身上,带着审视好奇,更有难以察觉的赞许。
“不错。”
他开口声音低沉雄浑,仿佛亿万座大山在共鸣引动着周围虚空中的法则符文微微震颤。
“能以终结之意,强行开辟己道,踏过这万法归墟之地。你的意志,配得上你的天赋。”
陆离心神剧震。对方一语便道破了他的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问道:“阁下是?”
高大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名字早已遗忘在岁月长河之中,但他们称我为……”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这片虚空。
“古。”
古!
陆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卡萨的遗产信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位在与卡萨论道时,直言若失了我之主宰,即便依图成就,那超脱的,究竟是我们,还是那个图本身?的黄肤系圣人!
那位坚持大道在内,不假外求,坚信超脱应由自身孕育而出的存在!
他……竟然还留有痕迹在此?!
或者说,这并非他本人,而是他当年论道时,留在此地的一道不灭印记?
“不必惊讶。”
古似乎看穿了陆离的想法,他的目光仿佛能焚烧一切虚妄。
“我非本体,亦非残魂,只是昔日于此地阐述我道时,与这片天地法则共鸣所留下的一道印记。”
“感应到符合资格的后辈到来,故而显化。”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虚空都随之轻轻一颤。
那磅礴无边的气势,虽然不带敌意,却让陆离感到呼吸都有些凝滞。
这是生命层次和道境上的绝对差距。
“你能走到这里,证明你已初步找到了自己的路。”
“但,路有尽头,道无止境。”
古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陆离身上,仿佛在掂量着他的根基意志、他道的潜力。
“九万点战力……基础尚可。但欲成真圣,叩问那盒子之外的奥秘,仅凭你如今对终结的理解,还远远不够。”
“告诉我,行走者。”
古的声音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
“你追求的终结,是毁灭的尽头,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始?”
“当你以寂无定义你的领域时,你可曾想过,绝对的无之后,究竟是什么?”
“你的道,能否承载得起……打破这囚笼之后,所需要面对的真实?”
一连串的发问,狠狠敲打在陆离的心神与道基之上。
每一个问题,都触及了他力量的核心,指向了他前路最关键,却也最迷茫的方向。
这是来自第一位黄肤系圣人,对后来者最高层次的点拨!
陆离站在原地,周身混沌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思索。
他望着眼前这位如同山岳般巍峨的先行者,知道对方的问题,将直接决定他能否真正消化这圣人谷的收获,能否窥见那圣人之境的真正门槛!
古那炽烈的目光,带着亘古的重量,落在陆离身上。
周围的法则符文仿佛也凝滞了,等待着陆离的回答。
陆离周身的混沌色光芒缓缓内敛,变得深邃幽暗,仿佛将所有的力量与意志都收束于一点。
他抬起头,迎向古那能洞穿虚妄的注视,那双空洞的眸子深处,不再是绝对的死寂,而是在寂灭的尽头,仿佛有一点永恒不动的光。
他没有直接回答古关于终结本质的追问,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掌心向上,一缕奇异的力量开始汇聚。
它呈现出一种极其内敛的暗金色,没有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波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静止感,仿佛它所触及的一切,都将被强制拉入一个永恒的、不变的终点。
在这暗金色光芒的核心,又似乎蕴含着一种悖论般的特性,仿佛这个终点本身,即是永恒。
“我所追求的,并非单纯的毁灭。”
陆离的声音平静道:“【万物寂无】是过程,是手段,是扫清一切旧有樊篱的必然。”
“而我所求的终局,是【终末永存】。”
陆离托着那缕暗金色的力量,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古,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看到了那冰冷的盒子壁垒。
“绝对的无并非我的目的。那只是通往我定义的必经之路。”
“在我的终末之后,存在的,将是由我的意志所定义的、不受外力干涉,不被外道扭曲的,绝对现实。”
“它将是旧有的一切可能性的终结,亦是唯一的由我主宰的真实的开始。”
“它或许单一,但它的存在本身,即是永恒,即是永存。”
“打破囚笼之后,无论面对何种真实,我的永存都将成为定义我之所在,即是真实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