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了大的和小的,不大不小的一脸寒霜,委实不好相处。
这个年纪的少女,许哲也拿不准。
他最擅长的,还是跟大爷大妈唠唠家长里短,谈谈做菜的事情。
“姐,训练累不累?”
许哲递上一碗粥,关切问着。
“谁是你姐?”
她扒拉了李柔面前的那碗,自顾自喝起来,不看许哲一眼。
“阿蓉,阿哲好心问你呢。”
阿哲?她不可思议看着李柔。
“阿哲挺好的。”
“哥哥会做肉粥。”
许薇牢牢记得了肉粥。
“一碗肉粥就把你收买了?”
“好久没吃肉肉了。”
房间里只剩下喝粥的声音,相比吃肉,还是喝粥现实点。
“今天的粥是阿哲做的,你尝出味道有什么不同?”
“阿娘,你好生罗嗦,田还耕不耕?”
许蓉挎了背篓,拎着锄头,快步走了出去。
“阿哲。”
“我没事。”
“那你在家里看着她点,我去田里了。”
李柔走后,许哲麻利的收拾了厨房,然后两个人干瞪眼。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很久很久以前,深山里有一个老爷爷,他救下了一只穿山甲。”
“穿山甲是什么?”
“穿山甲是一种动物,能凿穿山脉。”
“能吃么?”
“额,保护动物,不能吃。”
这个故事,终于在磕磕绊绊中讲完。
蛇精能吃么,蝎子能吃么,葫芦能吃么?
在她认知里,似乎除了老爷爷,其他的东西都能吃。
“阿爷回来啦。”
许薇冲了出去,眼睛放光。
顺着她的目光,许哲看到许青山手里提着的一小块肉。
“薇薇,有没有想阿翁呀。”
马背上的老人和颜悦色问着,却仿佛跟空气讲话。
老爷爷又不能吃,想他作甚。
“阿哲,快过来。”
许青山一边喊,一边将老人搀扶下马。
等许哲走近,老人上下打量着他。
“儿啊,这也不象你,不会搞错了吧。”
“阿爷说笑了,怎么会不象,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许太公皱了皱眉头,“你小时候皮实的很,哪跟他一样。”
许哲挨了许青山一瞪,才拱手行礼,“拜见阿翁。”
“先别叫这么早,你是不是许家人,还需要证明。”
“阿爷,您不是说了,见他一面就签陈牒。”
许太公白了一眼许青山,“长点心眼吧,他早不来晚不来,这么大了才来,认错了人,可是要闹笑话的。”
许哲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
“不会弄错的,他娘是才女,他还会写字。阿哲,写几个字给你阿翁瞧瞧。”
年还没到,就要献才艺。
许哲拍了拍馋虫,“别瞅了,快去把阿娘叫回来。”
许薇这才从肉肉的硬控中回过神来,往屋后的田里跑去。
“才女,就知道才女,才女能当饭吃,他李家给过你一点帮助。”
“阿爷,这话不能乱说。”
“咋了,我还说错了。”
许哲规规矩矩写了名字,呈给许太公。
许太公瞧了两眼,“比不上老大家的,鬼画符一样。”
“哪儿能一样,大哥毕竟当过官的。”
许哲捧了一手,“大伯还当过官,这么厉害!”
许太公拈着胡须,“那是当然,就他不争气,不然我许家也是文武双全。”
“阿爷,大哥那是当的什么官,收受贿赂,临阵脱逃,不是太上皇仁慈,脑袋早搬了家。”
许太公这下是吹胡子瞪眼,“不是齐,海陵王带头逃跑,你大哥会跑?”
“大伯是齐王一党?”
“不是,娃呀,可不能瞎说,是海陵王。”
许哲松了口气,哪怕李世民下了既往不咎的命令,地方官员还是在抓捕太子齐王一党,捞取功劳。
他反瞪了一眼许青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伯是离开阿翁才走了歪路。”
“若是阿翁耳提面命,大伯只怕早就平步青云,位列朝堂。”
许太公高兴了,“瞧瞧,你还没一个娃儿看的明白,去把肉拾掇了,我单独问问他。”
许哲给了许青山一个放心的眼神,许青山退了出去。
“几岁了?”
“十一岁。”
“也就比蓉丫头小一岁,这浓眉大眼的,装的挺好,你是哪里的,你娘是谁家的?”
“京兆的,阿翁,您身体可好?”
“还行,老了,就是腰有点不好。”
许哲走到他身边,“这里么?”
“对。”
“我给您摁摁,您这得经常疏通啊,没人给您按呀?”
许太公舒服的呻吟,“一个个都指望不上,我问到哪儿了?”
“您问我是哪家的,我当然是许家的,阿翁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那当然,我年轻那会儿啊……”
许绍义,年轻时候在隋朝官府作书吏,为人兢兢业业,没什么大志。
天下大乱时,因为害怕,回乡务农。
在乡里有点民望,在许青松当官时候到达顶峰,都管他叫许太公。
老大许青松住在泾阳县,靠着间早食铺子过活,最近在结交权贵,谋求起复。
老二许青水最不省心,好吃懒做,整日在外游荡,混混一个。
当然,这只是许哲的个人总结,许太公讲的挺惊心动魄的。
老人或许太过孤单,许哲引了一个话头,他便喋喋不休。
许家三人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跨时代的马杀鸡。
剩下一个,守在厨房看肉呢。
“马屁精。”
许蓉轻声嘀咕着,“阿娘,你被他骗了。”
李柔心下狐疑,早上许哲的目光那么真诚,不象装的啊。
见许青山愣神,许蓉道:“阿爷,你哪里找来的骗子?”
“我们家,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三人同时沉默了,要说他们家有多富裕,实在谈不上。
屋内按摩服务停止,许太公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轻松,好似年轻了几岁。
再看向面前的孩子,观他眉清目秀,分外的满意。
“阿翁,我是不是许家的儿郎?”
“你跟你阿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是。”
许青山迎着李柔不善的眼光,只道自家父亲老眼昏花,偏这话还说不出口。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陈牒拿来。”
许青山忙掏出陈牒,许哲贴心的递上了笔。
许太公执笔正待写下,却听见外面有人急呼,“且慢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