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德还未做出反应,赵武已经把倒了水的碗推到他跟前。
面上依旧挂着笑。
赵二德甚至怀疑,方才两人的剑拔弩张,只是他的错觉。
赵武:“二爷爷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方才肯定是二爷爷累坏了,一时糊涂了才会那么说,孙儿不会放在心上。”
一碗水灌下去,赵二德肚子里舒服了不少。
他垂着头,不去看赵武,心情比之前更为复杂。
堂哥家这个大孙,心思瞧着比文哥儿还重。
从前真是小瞧了他。
赵二德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方面,他是真为赵氏一族能出这么个人才高兴。一个家族想要兴旺,从来都不是靠肚皮生得多,而是看这个家族能不能出个有本事的,带领全族人过上好日子。
显然,赵武就是这个人。
一方面他又担忧,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自私薄情。
将来有出息了,就是不管赵氏一族,他们又能怎么办?
赵武并不知赵二德所想,知道了也不甚在意,不过就是地里刨食了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的泥腿子罢了。
出了赵二德家的门,日头升得有些高。
赵武朝村尾小破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紧了紧手中的小瓷瓶,眼尾闪过讥诮。
他一时忽略,竟没在第一时间察觉。
恐怕大伯娘跟他一样,也是带着记忆重生。
并且极有可能,已经发现了空间秘密。
赵武唇角勾起,面色发冷,眼中反而带了几分玩味:“大伯娘重来一世,长进不少啊。”
他轻笑一声。
“上辈子能把你活活踹死,这辈子也一样。”
赵武朝老宅方向走去,心里一直琢磨着林棠枝的怪异之处。
大伯娘,究竟什么时候重生的?
是否已经猜到了他重生的事?
村口,赵文刚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马车上挂着写了“祈”字的木牌。
如果赵武看到,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他在县城交好的那位姑娘家的木牌。
整个县城这个姓氏能坐马车的,也只有他们一家。
马车帘子掀开,里面的人并未下来,已经下了马车的赵文恭躬敬敬行了一礼。
“祈老爷请回,晚辈回去定当竭尽所能念书,绝不姑负祈老爷栽培。”
祈老爷满意点点头,看赵文的眼神很是和善。
“你是读书的料子,只希望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不要忘记今日所说的话。”
“祈老爷放心。”
赵文的语气更躬敬了几分。
“若敢姑负祈老爷之恩,晚辈定不得善终。”
“好!”祈老爷从身上掏了个银锭子,由车夫递给赵文:“往后若有什么须求,或者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祈家找我。”
赵文也不忸怩,接了银子道谢。
祈老爷随口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赵文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浑身血液似乎都聚集在头顶。
他努力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回祈老爷的话,晚辈今年虚岁九岁。”
“九岁。”
祈老爷垂眸想了想,状似无意间提了一句。
“倒是跟小女年纪相仿。罢了,你先回去好好念书,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赵文低头应是。
远远地,赵武就瞧见赵文站在一辆马车跟前,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
他眯了眯眼。
瞧着那马车有些眼熟。
顿了顿,他抬脚朝赵文的方向走去。
和二弟虽有些隔阂,没上辈子那么亲近,可毕竟是亲兄弟,二弟脑子好使,他也不想失去二弟这么好的助力,趁此机会正好缓和一下关系。
赵文站在原地,目送着祈家的马车走远。
他摸了摸袖中的银锭子,心中得意,面上却并未显露半分。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哥和祈姑娘私下来往又如何?只要祈老爷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祈姑娘不还是要嫁?
至于她心里喜欢谁,并不重要。
等自己借着祈家的力飞黄腾达,娶几房美妾夜夜换着宠幸,她整日被关在后院里就会盼着自己去看她。
人嘛,就是犯贱的。
至于赵武,他是半分愧疚都没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干嘛呢?”
赵武一掌拍在赵文的肩上,正琢磨事的赵文差点魂被吓飞出来。
“大哥,你怎么突然冒出来。”
他下意识看向祈老爷马车离去的方向。
还好人已经走远了,下回还是不能叫祈家的马车送,免得被赵武撞见徒生事端。
赵武伸手揽在赵文肩上,朝赵文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怎么在这?我好象瞧见有人送你来的,谁家的马车?”
“书院同窗家的,顺道送我过来。”
赵武“哦”了一声,也没多想:“跟大哥说说,在书院和同窗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谁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替你揍他。”
赵文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谁欺负我,大哥都会替我出头?”
赵武本是随口一说,一听这个表情都严肃了:“真有人欺负你?”
“没有。”赵文摇头:“大哥帮我撑腰,我心里感动。”
赵武松了口气,大手一挥:“这有啥,咱们是一胎出生的兄弟,比一般的兄弟还要亲近,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大哥有什么也都是你的。”
赵文“恩”了一声,不动声色问了一句:“大哥有什么都能跟我共享吗?”
赵武还以为是自己絮兄弟情让他感动了,心里还挺骄傲。
就算再聪明又如何?
二弟现在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心智哪能比得上他?
只要他一直对二弟好,之前的那点隔阂,他肯定很快就能忘记。
“那是当然,看上大哥什么直接拿去就好,不用跟大哥说。”
赵文“恩”了一声,没说话。
这是大哥说的,他看上什么,都能直接拿去。
看上嫂子。
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