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不小,布料堆得满满当当,可见不少。
江老太看着就眼红。
她都多久没做过新衣裳了?几个孙子孙女哪个衣裳没有补丁?偏偏这小贱蹄子的衣裳才做不久,颜色鲜亮一个补丁都没有,连带几个小野种也吃好的穿好的。
这才几天,又要做新衣裳?
咋这么不会过日子?
她儿媳妇要是敢这样,看她不治死她!
那么多好布,真是可惜了!
要是她有,指定好好在箱子里放着,等大孙子成亲的时候用。
哎呦!
刚才只顾着看新布料了,没瞅见这小贱蹄子还别了银簪子,戴了银耳环。
手上……似乎还有个银镯子?
那么粗的银手镯,这得花多少银子?
败家,实在是太败家了。
那恨不得把东西抢来留给自己的目光,林棠枝早察觉到了。
她打算无视,没想到江老太先跟她说话。
“哎呦,这是五石吧?长得虎头虎脑的真可爱,我瞧着比从前是胖了不少。有田家的,你找钱婆婆是有事?”
这下,林棠枝也不好再装看不见。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敷衍道:“是。”
至于夸五石的话,她自动忽略。
从前他总说五石不如二房的几个哥儿来着。
江老太明知故问:“找她来,是有什么事?”
林棠枝连嘴角都懒得扯了。
“一点小事。”
江老太暗骂林棠枝狡猾。
小贱蹄子有了银子会败家得很,到处散给村里人,偏他们赵氏一族的一点光都沾不上,日子渐渐变成村里垫底的。
日日喝着粗粮野菜粥,看他们吃鸡蛋,吃肉。
江老太撕了林棠枝的心都有。
“这是要拿布,找钱婆婆做衣裳?”
钱婆婆手艺好,她手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小贱蹄子拿这么多布,宁愿找那个克夫克子的晦气玩意儿,也不找她。
林棠枝“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心里骂着,江老太硬生生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快步走到林棠枝跟前:“这么多布,要做不少衣裳吧?钱婆子要照顾儿子,哪做得过来?不是耽误你们穿吗?”
嘴上说着,她手也没闲,脏手上去就要摸林棠枝篮子里的布。
林棠枝提着篮子的手,微微往后挪了挪,避开江老太的手。
“不耽误。”
“哪里不耽误?你们家这么多孩子呢。二婶做衣裳的手艺也是十里八村出名的,不比钱婆婆差。这样,你把这些衣裳交给二婶做,保准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林棠枝面色不变,拒绝的话却是没半点犹豫:“不用了,孩子们有衣服穿,这几件是留冬日里穿的,不着急。”
“不着急二婶也得尽快给你做好,都是一个族的,也不好麻烦外人不是?”
说着,江老太就要去接林棠枝的篮子。
“二婶给你做,不多收你工钱。给钱婆婆多少工钱,一样给我就行。”
林棠枝根本不给她碰到篮子的机会。
“二婶现在是族长夫人,整日想着族里的事,忙得很,这点小事我找钱婆婆就行。”
江老太好说歹说,不管找什么理由,林棠枝都滑得跟个泥鳅似的,根本不听她的。
你来我往的,江老太也没了耐心。
她拉下脸来:“林氏,你这样吃里扒外,就不怕被除族?”
林棠枝轻“呵”一声,没有一点惧意。
“二婶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这个当小辈的,自然支持。”
“你——”
江老太被林棠枝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
她也就是放放狠话。
真给林棠枝除族,不说别人,赵氏一族的人第一个不同意。
同一族的,他们都沾不到林棠枝半点光。
若是把她除族,以后怕是想都别想。
江老太咬着牙,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伶牙俐齿。”
林棠枝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我就当二婶是在夸我了。”
江老太气得狠狠瞪她一眼,一甩袖子扭着腰回了自己家。
还把大门重重摔上了。
一进院子她就开始骂。
“带着几个孩子的俏寡妇,哪来的本事赚银子?谁知道勾搭上了哪个野男人?哪天叫人家正头娘子发现,撕了你的面皮!”
也不敢叫林棠枝听到,江老太声音压得很低,基本上是自己骂给自己听。
“一个族的一点都不帮,好东西只给那几个把亲爹克死的晦气玩意儿吃,好歹养大了不孝,把你这个亲娘活活饿死在床上!”
来来回回把林棠枝骂了个遍,江老太心里也没好受一点。
她骂的全是想象。
而林棠枝手里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带着崽子们过好日子。
是真的。
江老太心里难受,进屋找了自家男人,把刚才遇到林棠枝的事说了。
赵二德的脸也沉得吓人。
“她当真这么说?”
江老太一拍大腿:“这还有假?”
赵二德放在桌子上的手有规律的敲着,琢磨了一会儿事,才道。
“快了,再等等,有他们家哭的时候。到时候她家的新房子,银子,小猪仔,吃食,全都是咱们赵氏的。”
江老太又惊又喜:“当真?”
“等着就是。”
钱婆婆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江老太进屋的摔门声。
她不解地看了两眼,随口跟林棠枝问了一下。
林棠枝就把遇到江老太的事说了。
钱婆婆厌恶地朝那边看了一眼:“那老婆子,心眼可多了,还一肚子坏水。”
林棠枝无所谓。
“她坏她的,我没吃亏。”
钱婆婆的脸上先是带了几分笑,继而又有些发愁。
“不过她男人现在毕竟是赵氏的族长,你这么得罪她,怕将来会给你使绊子。要不这做衣裳的活儿你还是找她?
我老婆子得你关照,已经是感激不尽,可不能再连累你。”
“没事,钱婆婆慢慢做就是。我宁愿花银子买成衣,银子也不能叫她赚了。”
钱婆婆一想也是。
“村里难得有人有能耐叫她吃瘪。她在你这没讨到便宜,估计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骂呢。”
林棠枝更乐了,根本不在意。
“我又没听见,她一个嘴巴骂给两个耳朵听,那就是骂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