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勾起,眼眸却是微垂,掩饰眼里的寒光。
“既然崔师父这么说,那我就回了。崔师父的口碑有目共睹,孩子在这,我这个当娘的放心。”
她说这话,崔师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起来平静无波。
但他身旁的徒弟明显松了口气。
林棠枝敛了敛眼睫,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崔师父不怎么在意地挥了挥手:“去送客。”
林棠枝跟着小徒弟出去了。
她走得靠后些,观察着超她一步的小徒弟。
在崔师父这里是师兄,实际上跟二川也就差不多大,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打量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林棠枝又看向别处,目光在一处地方停下:“那边的院子瞧着很是僻静,你们怎么不去那里练功?”
“那边不能去。”
小徒弟神色紧张,挡在林棠枝前面。
“那边是,那边是师父休息的地方。”
林棠枝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那么多好房间不去住,你们师父怎么偏去住那边?”
“是。”
小徒弟回避着林棠枝的眼神。
“师父不喜欢被人打扰,特意住得远些。”
林棠枝点点头,在心里吐槽,你们师父也不像是个喜欢清净的样子。
跟着小徒弟走了一阵,林棠枝突然“呀”了一声:“我的银耳坠好像丢了,是我成亲时婆婆给买的。这么多年,就那么两个值钱的首饰。”
说着,林棠枝就要掉头回去找。
“不行,我得回去找,可不能丢了。”
人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小徒弟急得拦住了去路。
“你不能去。”
林棠枝看起来更急了:“不行,要是银耳坠丢了,我婆婆肯定会打死我的。”
侧身避开挡路的小徒弟,林棠枝抬脚就要往里跑。
小徒弟依旧固执地挡在她身前:“说什么你都不能去。”
“若是找不到银耳坠,我连家都不敢回。这样,你帮我去找,我给你银子好不好?”
说着,林棠枝从荷包里掏了半两银子塞给他。
看着那半两银子,小徒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接了。
“你那银耳坠是个什么花样?”
林棠枝站在原地没动,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年头久了,有些发黑,不算大,梅花样式。”
小徒弟再次叮嘱林棠枝不要乱跑,自己低着头,仔细帮她找着。
人刚拐弯,林棠枝的面色就变了。
她沉着一张脸,哪还有半分之前又焦急,又胆小怯懦的样子?
四下环顾,见没人注意这里,林棠枝握紧手中袖箭,大步朝那隐蔽破败的地方快步走去。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
看到二川被绑在树上,晒得嘴唇干裂发白的样子,林棠枝的心还是狠狠抽动了一下。
这一瞬,她提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二川,二川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些畜生欺负你?”
二川身上有好几处伤。
脸上也有巴掌印。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看得比命还重。
二川晒得有些恍惚,被晃了几下,迷迷糊糊睁开眼,林棠枝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他眼睛眨了又眨,似乎不怎么敢相信。
林棠枝心疼极了。
避开伤口,她小心捧着二川的脸:“二川你醒醒,是娘,娘来救你了。”
二川依旧没太大反应,估计被晒迷糊了。
空间里取出灵泉水,林棠枝一手扶着二川的脑袋,一手喂他喝水。
意识不清,人的本能还在。
二川干涸的嘴唇碰到甘甜的灵泉水,本能地吮吸着,没一会儿就把碗里的水喝得干干净净,看得林棠枝更心疼了。
打她重生后,她儿子就没吃过这苦。
一碗灵泉水下肚,二川的状态好了不少,至少能认人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棠枝。
“娘?”
林棠枝轻声安慰他:“是娘,娘来保护你了,别怕。”
“呜——”
不受控制地,二川的眼泪哗哗往下流,鼻腔也酸涩得厉害。
受委屈的时候没哭。
被打的时候没哭。
被绑在这晒没吃没喝,晒得快没意识他也没哭。
但看到娘的那一刻,他的委屈就跟决堤的河水一般涌上来,根本控制不住。
“娘——”
林棠枝抱着他的脑袋,不停用手轻拍他的后脑勺:“别怕了,娘来了,没人敢欺负你。谁欺负你,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空间里拿出短刀,林棠枝一把将捆着他的绳索割烂。
二川没什么力气,双腿不稳,生怕砸到林棠枝,两只手紧紧抱着捆他的那棵树。
林棠枝心头的那种心疼和酸涩,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上前搀扶着二川:“还能走吗?”
二川点点头:“能。”
“咱们先离开这里,娘带你去看大夫。其他的事,等你看完大夫之后再说。”
娘俩还没走几步,突然从前院闯进来许多人。
打眼一看,全是练武堂的人。
崔师父拧着小徒弟的耳朵,直接将他丢在地上。
他下手狠,耳朵一拧一圈,被丢地上的时候,小徒弟整个耳朵都红得厉害,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崔师父冷哼一声:“半两银子就见钱眼开的蠢货。”
见到崔师父那一瞬间,二川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他还是上前半步,用身体护着林棠枝。
“师父。”
“别叫我师父。”崔师父语气不善:“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看他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林棠枝眼中满是讥诮。
花了银子来学本事,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换。
叫声师父,日常尊重,是徒弟们有礼貌。
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林棠枝扯了扯二川的衣服,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有娘在,没事。”
她紧了紧手腕处的袖箭,上前两步,抬眸看向崔师父。
哪怕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都有武艺傍身,她也没有产生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