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天师!”
“这是干什么,”
“我们龙虎山与岐国也算是一家人了。”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
“糟老头子,说什么呢?”
林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呦呵!”
“这臭小子,刚能蹦跶几天又是这德行!”
“来后院,我看看你的《五雷天心诀》到了何种程度。”
“算了算了。”
林远瞬间蔫了,缩着脖子往许幻身后躲。
许幻高兴地把林远拉到身边,抚摸着他的脸颊:
“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
“你看看,为了一个龙泉宝藏,差点把你搭进去。”
“孩儿记住了。”
林远乖乖点头,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样。
张子凡和陆林轩在门口偷笑。
“娘,我饿了。”
林远突然说道,眼睛眨巴眨巴的。
“早就备好了你爱吃的。”
“走吧,一起去膳堂。”
“梵音天小姐也一起来吧。”
梵音天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夜深人静,林远正欲就寝,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张子凡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反手将门闩上。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作甚?”
林远挑眉。
“那个李星云,不对劲吧?”
林远坐起身,月光照出他嘴角的苦笑:
“本打算明日你成亲后再说的。”
“他是假的?!”
“真的李兄在哪?这亲还怎么成!”
“多半被不良帅抓了。”
“什么!”
“那还不去救,你还有心思睡觉!”
“急什么。”
“不良帅不会杀他,不过是想逼他称帝。”
“况且那个假李野心不小。”
“所以你是在稳住假李?”
“不错。”
“若假李真能担起天下,让真李兄逍遥自在,岂不两全?”
“荒唐!”
“我与林轩成亲,绝不对假货行礼!”
“好好好,”
“可眼下只有假李知道真李下落。套话是没戏了,”
“只能摊牌了。还有,不良帅,怎么对付?”
张子凡坐在凳子上胡乱的揉搓着头发,不良帅,天下无敌,要对付他确实棘手,
“呵呵呵,我认识一位前辈,虽不如不良帅,可称得上是不良帅下第一人。”
“谁?他在哪里?”
“漠北阴山,被不良帅所困,要让她出来,需要有人修炼秘法,但是那秘法残害人心,所以,我想着抓住黑白无常,把前辈救出来,只是,这件事,有很多难处。”
“什么难处?哎呀林兄,别特么犹犹豫豫的。”
“她,是三百年前袁天罡奉大唐皇帝令,困在阴山里的,出来之后,她肯定会对付袁天罡,但是,会不会杀李兄,我不敢保证。”
“嗯,这件事确实需要好好思量,我认为,那人出来,正好可以牵制袁天罡,只是,会壮大草原势力。”
“她不一定会帮草原,活了三百年,琢磨不透。”
假李的窗前一道黑影掠过。开窗,只见一张字条钉在窗棂上:
后山松林间,林远与张子凡早已等候。假李踏着落叶而来,月光下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
“两位深夜相约,莫非是要赏月?”
“少装蒜。”
“真李星云在哪?”
假李取下身后龙泉剑,轻抚剑身。
“现在告诉你们,岂不无趣?”
“待助我夺得天下,”
“先证明你配当皇帝。”
林远冷声打断。
“明日大婚后,随我去成都寻尸祖侯卿。找到他,就带你们见真李星云。”
待假李身影消失,林远脸色骤变。
“怎么了?”
张子凡不解。
“侯卿的泣血录,”
“女帝与我提到过他,侯卿的泣血录,也是顶级功法,且,可以换血!”
“他不但要当皇帝,还要李兄一身大唐血脉!”
张子凡气的牙痒痒,这个人,想要的太多了,愤怒许久后,摇头叹气。
“谁当皇帝,我不在意,只要李兄无恙,便好。”
“我总感觉事情很复杂,不良帅为什么要让假李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还有,他之前抓走女帝真的只是警告我这么简单吗?”
“通过极致的愤怒让真气运转破解蛊术,这一切都在袁天罡的计划之内,绑走女帝,可以为你解蛊,还可以逼着李星云去找他把女帝救回来,这个袁天罡,太阴险了!”
“袁天罡绝不会真让假李称帝。三百年来,他只忠于李唐血脉。”
“你是说我们反其道而行?”
“正是。”
“若假李真坐上龙椅,袁天罡要么杀他让真李现身,”
“要么就只能认下这冒牌货!可是,袁天罡绝对不会这么做。”
夜风骤起,吹得二人衣袍猎猎作响。
“可若袁天罡选择前者,”
“假李一死,真的李兄就再无退路了,假李是要打着李星云的名号称帝,一旦昭告天下,唉。”
“所以当务之急是保住李存勖!”
“只要李存勖还在,天下就无人敢称帝。”
“我去洛阳护住李存勖,你务必说服假李带路找真李兄!”
“我这就告诉爹娘,婚事,”
“只能推迟了。”
第二天清晨,天师府内张灯结彩的喜幡被一一取下。鼓鼓地掐着张子凡的胳膊:
“人都到齐了你才说推迟!张子凡,看不上我就直说!”
“轩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出事了。”
张子凡附耳低语几句。
“我师兄被抓了?!那现在天师府的是?”
“假的。”
“林兄已赶往洛阳,我要随假李寻找泣血录,然后,从不良帅手中救出李兄。”
“我也去!”
“不行!”
“连林远都把小荷留在天师府修炼,你不能去。”
“那是我师兄!”
“再说林远独自去洛阳,李存勖还不砍了他?”
“不是还有蚩梦嘛。”
“你!”
陆林轩气得转身就走。
七日后,洛阳应天门外。
“通报你们皇帝,”
“岐国行营都统林远求见。”
守军哗然。不多时,一位紫袍官员带着三位将军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躁动不安的李存孝。
“逆贼!”
“岐国未降,安敢来此!”
“搜身便是。”
李存孝突然发出的低吼,竟伸手拦住要上前的士兵。
“李将军!此人乃逆贼,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士兵们害怕的让开,这位李存孝二话不说就动手,谁敢招惹他,偏偏晋王李克用和皇帝李存勖都很宠爱这位将军。
确认林远没有携带暗器后,士兵们正要上前搜蚩梦的身,小姑娘立刻像炸毛的猫儿般跳开:
“姑娘,不搜身如何面圣?”
为首的将领皱眉道。
“不必为难她。李将军,”
“劳烦带她去别处安置。”
李存孝竟听懂般捶胸点头,铜铃大眼瞪得周围士兵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引着蚩梦离开。
大殿内丝乐喧天。数十名白衣伶人戴着鬼面,正高唱《秦王破阵乐》。李存勖戏瘾大发,戴上面具加入其中,明黄龙袍随着舞姿翻飞。
镜心魔藏在伶人队伍里,阴冷一笑。眼色动手,殿外突然传来通传:
“报——!岐国行营都统林远,殿外候旨!”
伶人们慌忙收起袖中匕首。讶地停下舞步:
“林远?”
“宣。”
当林远踏入门槛时,镜心魔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草民林远,见过大唐额,见过陛下。”
“漠北时以下犯上,朕还没跟你算账呢!今日倒送上门来了?”
“那时陛下尚是晋王世子。”
林远直起腰,目光扫过那些戴着面具的伶人。
“镜心魔!”
“臣在。”
他从伶人中挤出。
“备茶。”
“朕要单独会会这位岐国贵客。”
当最后一名伶人退出殿外,沉重的雕花门轰然闭合。地转身,龙袍下摆扫过青玉阶:
“现在可以说了,若不能让朕满意。”
“五马分尸的诏书现在就有。”
林远忽然笑了。自席地而坐,玄色衣摆铺开如墨莲:
“昔日朱友贞炮轰潞州,陛下免潞州赋税时,草民,发自内心钦佩陛下。”
“那些领到赈灾粮的百姓,可是哭着喊万岁呢。”
“哈哈哈!”
李存勖突然大笑,冠冕珠串哗啦作响,
“朕就爱听实话!”
“所以你是来归顺的?”
“说句掏心窝的话,”
林远抬眸,瞳孔里映着殿外晃动的刀光,却是答非所问,
“您比朱友贞强万倍,本该是位好皇帝。”
“本该?”
李存勖眯起眼。
“可惜天命难违。”
“我怕您活不到一统天下那天。”
“放肆!”
李存勖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龙椅上碎成两半。殿外顿时传来铠甲碰撞声,数十名禁军长戟已抵住殿门。
“杀陛下的不是草民,是伶人。”
李存勖独自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你来,就是特意告诉我这个?”
“不,李星云,被不良帅抓走了,如今江湖上的李星云,是假的,陛下也知道,不良帅一直想让李星云称帝,重建大唐。”
“那个假李成功,不良帅就可以杀了他,让李星云继位,他输了,也不影响真的李星云,不良帅好计谋,可是我还活着,我已经再造大唐了。”
“袁天罡,只认李唐血脉,所以,他一定会让人杀了陛下的。”
“林远,你和我说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星云无意称帝,也就是你们认为的烂泥扶不上墙,我呢,只希望岐国安安稳稳的,不要受战乱之苦,到时候,和心爱的人,隐居山林,白头偕老,唉,这么个简单的愿望,难啊,终究是,放心不下天下。”
“你倒是个爱护百姓之人,只是,我重用伶人,伶人不可能背叛我,不可能。”
可林远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了他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
“人的野心是一直在膨胀的,陛下应该知道这个道理。陛下忘了,朱友珪死的那天了吗?”
李存勖倒吸一口凉气,传闻焦兰大殿上,不良帅振臂一呼,那玄冥教绝大部分,竟然都是不良人,自己身边,必然也有不良人监视。
林远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龙袍的衣袖。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铜漏滴水的声响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镜心魔。”
李存勖突然开口,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殿外,镜心魔端着茶盘,士兵打开殿门后,他恭敬的端着茶盘,
“陛下有何吩咐?”
李存勖注视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试图从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找出任何可疑的痕迹。
“让伶人们准备准备,今晚,演奏《秦王破阵乐》,朕要亲自上台,欢迎林先生。”
镜心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谄媚的笑容。
“陛下,这么重的恩典,不妥吧?”
“怎么?”
“朕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准备!”
看着镜心魔匆匆退下的背影,李存勖的手指再次敲打起扶手。
“他对我如此忠心,我不会怀疑他。”
“朱友珪,也不相信孟婆是不良人。”
玄冥教众突然倒戈,孟婆当众宣布自己不良人的身份,朱友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不良帅所杀,玄冥教教徒无动于衷…
“陛下,药熬好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存勖抬头,看见自己最宠爱的皇后端着一碗汤药款款走来。
“臣妾不知陛下接待大臣,臣妾有罪。”
他接过药碗,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觉得镜心魔这人如何?”
“镜心魔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年来为陛下排忧解难,编排新戏,是个难得的伶人。”
“是吗?”
“朕记得他最初是朱温府上的伶人,后来才投奔朕的。”
“陛下今日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李存勖没有回答,而是让她退下,林远跟在他身后,夜色已深,皇宫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阴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登基以来,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那些笑脸相迎的臣子,那些曲意逢迎的伶人,背后都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