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和孟舒瑶在天界的日子，虽受限于修为未曾远游，却也过得自在逍遥。
白日里，或是一同在院中打磨螺钿，看桃花簌簌落在未完成的木盒上；
或是一人舞剑，一人品茶，任由剑光卷起的风拂动檐下的风铃。
夜里，便各自盘膝，在桃树下吐纳，感受天界浓郁的灵气丝丝缕缕渗入经脉。
这般日子，清净得像一汪春水，却因润玉的时常到访，漾起圈圈温暖的涟漪。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桃树枝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院中石桌上那碟刚做好的桃花酥上。
李莲花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刻刀，专注地给一片贝壳刻着花纹——这是要给孟舒瑶做的新扇子，盒面打算用百片贝壳拼出一幅“月下桃花”图。
忽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润玉推门闯了进来。
他身上的月白仙袍沾了些尘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脸颊泛红，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往日里那双沉静了许多的眼睛，此刻又盛满了焦急，像是有天大的事。
“师傅！”润玉刚喊出口，又猛地顿住，想起李莲花先前的嘱咐，脸颊更红了些，却还是急声道，“李仙长！”
李莲花抬眸看他，放下刻刀和贝壳，指了指石凳：“坐。看你急的，天上的云都被你跑散了。”
润玉却没坐，眼睛在院里飞快地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总爱笑着递给他桃花酥的身影，没听到那句熟悉的“润玉来啦，快尝尝新做的点心”，心里顿时空了一块。
他看向李莲花，语气带着些不安：“师……孟仙子呢？”
“还没改口？”李莲花挑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润玉倒了杯灵泉水，“你这心结一日不解，一日别想叫我‘师傅’。
至于瑶瑶，她昨夜感应到境界松动，今早便进了内殿闭关，怕是要突破了。”
润玉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心里的焦急稍稍平复了些，却又升起新的担忧。他捧着水杯，指尖微微用力，低声道：“我……我刚才在瑶池边听几个仙娥议论，说……说花界的十二位芳主，全都走火入魔了。”
“哦？”李莲花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具体怎么回事？仙娥们还说了些什么？”
润玉努力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眉头紧锁：“她们说得含糊，只说花界那边气息大乱，十二芳主闭关的宫殿外魔气翻涌，连路过的仙官都被误伤了。
还说……还说可能是与半年前百花突然盛放有关，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们也不清楚。”
他说着，抬眼看向李莲花，眼神里满是担忧：“李仙长，孟仙子能种出真正的桃花，定是与花界有渊源。
如今芳主们走火入魔，会不会……会不会牵连到你们？”
李莲花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目光落在院中的桃树上，陷入了沉思。
花界十二芳主，虽算不上顶尖大能，却也是修行万年的老仙，怎么会突然集体走火入魔？
这背后，定有蹊跷。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些探究：“你可知，她们走火入魔前，在做什么？”
润玉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听仙娥们提了一句，说半年前百花盛放后，花界就一直不太平，芳主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把整个花界翻了个底朝天，连那株据说藏着先花神遗物的葡萄藤，都被她们仔细查过了。”
李莲花眸光微动，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看向润玉，温声道：“此事与我们无关，你不必担心。
倒是你，以后在天界听到这些事，不必急着跑过来，免得被有心人看到，又要编排些闲话。”
润玉却用力摇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不行！您和孟仙子是润玉在天界唯一的亲人，若是你们出事，润玉……润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话说得直白，却像一块暖石，轻轻落在李莲花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初见开朗了许多的少年，想起他每日清晨在桃树下小声念着“我是九天应龙”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柔和了些：“放心，我们没事。你先回去吧，等瑶瑶出关了，我再告诉你。”
润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李莲花眼神笃定，便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才转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见李莲花又拿起了刻刀，阳光落在他侧脸，明明是温和的模样，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待润玉走远，李莲花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
他起身走到桃树旁，伸手抚过粗糙的树干，低声道：“花界……看来是半年前那笔账，要找上门了。”
时光倒流回半年前，花界。
彼时，正是孟舒瑶斩断花神令与落英令联系的第三日。
花界的十二芳主齐聚在百花宫，个个面色凝重。
她们手中的落英令，在三日前的同一时刻失去了光泽，与花神令之间那道维系了千年的感应，彻底断了。
牡丹芳主握着手中的令牌，令牌上的纹路黯淡无光，像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怎么会这样？落英令与花神令同根同源，除非花神令被毁，否则绝不可能断了联系！”
芍药芳主脸色苍白，指尖颤抖地抚过令牌：“先花神仙逝时，曾说花神令会传承给下一任花神，难道……难道已经有人继承了花神令，却故意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
“不可能！”玫瑰芳主厉声反驳，“先花神早已定下，下一任花神是锦觅仙子，如今她还在水镜中，而且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继承花神令？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这些芳主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别人继承花神令，总觉得花神令是先花神的东西，应该留给他的女儿锦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