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封印还在,走!那边有个洞口!”
沉裕收起掌中寒气,指着岩壁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裂缝,声音不容置疑。
众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已经让他们对沉裕有了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们连滚带爬地绕过那些栩栩如生的巨大冰雕,跟着沉裕一头钻进了那狭窄幽深的溶洞之中。
这溶洞极长,且蜿蜒曲折。
众人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行,耳边渐渐听不到身后那些植物破冰的声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越来越清淅的……流水声?
“哎,我说老胡,你闻没闻到一股味儿?”胖子一边喘气一边抽着鼻子,“怎么好象有一股……泥土和庄稼的香味?”
“你饿昏头了吧?”胡巴一皱眉,“这地底下哪来的庄稼……”
然而,话还没说完。
前方原本漆黑的信道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那光线并不刺眼,反而透着一股暖意。
“出口!快!”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当他们跨出洞口,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象是中了定身术一样,僵立当场,甚至忘记了呼吸。
胖子手里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我是不是死了?这是天堂?”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广袤无垠、充满了生机的世外桃源。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但头顶并不是压抑的黑色岩石,而是一片仿佛苍穹般的穹顶。在那穹顶的正中央,悬挂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球体,宛如一轮烈日,将温暖的光辉洒向大地。
那田垄之上,金黄色的稻穗低垂,绿油油的蔬菜长势喜人,微风吹过,卷起层层麦浪,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稻香。
远处,甚至还有几间错落有致的茅草屋,屋顶冒着袅袅炊烟,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流过,水车在溪流中“吱呀吱呀”地转动着。
“这……这怎么可能……”
冷子仪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地底几千米,有太阳?有农田?还能种地?这里……住着人?”
这种强烈的视觉反差,比刚才看到吃人的怪草还要让人震撼。刚才还是地狱般的杀戮场,转眼间就变成了岁月静好的田园诗画。
“那是……”
沉裕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农田上,而是锐利地投向了不远处的小溪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那潺潺流淌的小溪旁,在那如茵的绿草地上。
竟然真的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众人,身穿一件古旧的蓑衣,头戴一顶破斗笠,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杆,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垂钓。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群外来者的闯入,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在这与世隔绝的深渊地底,在这诡异的地下桃源中。
一人,一竿,独钓寒江雪。
这份诡异的宁静,反而让胡巴一等人感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有人……真的有人……”吴景握紧了手中的枪,手心全是汗,压低声音问道,“是人是鬼?”
那垂钓者的背影一动不动,唯有手中的鱼竿微微轻颤,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大鱼上钩。
这一幕实在太过荒诞,太过离奇,以至于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真空,随即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裂,满屏皆是问号】
“???????”
“我特么是不是瞎了?地底下……有人钓鱼??”
“刚才还是生化危机,一转眼变成‘向往的生活’了?这画风跨度也太大了吧!”
“这绝壁不是人!哪有人能活在这几千米的地下,还这种打扮?”
“我的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看起来比刚才那些怪物还要恐怖啊!”
“npc?这是副本npc吗?”
现场,胡巴一和胖子等人更是彻底懵了。他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与惊恐。
“老……老胡,”胖子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疼!不是做梦!这特么真是见了鬼了!这地底下怎么会有个老头在钓鱼?难道我们刚才那一跑,跑穿越了?”
胡巴一死死盯着那蓑衣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这里的风水局……完全看不透。这‘人造太阳’,这农田,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那个人……坐在这里,却感觉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太邪门了。”
“会不会是……粽子成精了?”吴景握着枪的手心全是汗,“还是什么致幻的瘴气?”
就在众人疑神疑鬼、不敢上前半步的时候。
沉裕却动了。
他收敛了身上的杀气,神色平淡,径直朝着溪边那个蓑衣人走了过去。
“沉爷!别去!”
胡巴一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出声喊道,“那里太诡异了!小心有诈!这东西怕是比那些鬼草还要凶险!”
“是啊沉大神!”胖子也急了,“这荒山野岭的(虽然是地下),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别过去!”
然而,沉裕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只是背对着众人,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无妨。”
短短两个字,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与从容。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沉裕一步步走向那个神秘的垂钓者,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播间内的水友们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别去啊沉大神!这一看就是终极boss啊!”
“急死我了!为什么要过去啊!”
“万一那老头一回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怎么办??”
“我不敢看了,前方高能预警!”
“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吗?沉裕真的太勇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沉裕穿过了那片绿油油的草地,最终停在了那蓑衣人的身后,距离不过三步之遥。
溪水潺潺,波光粼粼。
那人依旧没有回头,仿佛根本没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手中的鱼竿稳如泰山。
沉裕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鱼漂,随后缓缓开口,声音清冷:
“这里没有鱼,你在钓什么?”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胡巴一等人屏住了呼吸,手中的武器全都举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变。
过了良久。
那个戴着破斗笠、披着蓑衣的身影,终于发出了一丝动静。
他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了一声苍老而沙哑的轻笑,那声音听起来象是两块古老的树皮在摩擦,带着一种穿越了岁月沧桑的古怪感:
“呵呵呵……”
“谁说本仙人在钓鱼?”
那人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鱼竿,语气中透着一股癫狂与孤傲:
“鱼那种俗物,哪配得上本仙人的钩?”
说到这里,他微微侧头,虽然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但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穿透了蓑衣,落在了沉裕身上。
“本仙人……已经在这里垂钓很久了。”
“本仙人?”
沉裕微微皱眉。在这个充满诡异生物和古老机关的地下深处,突然冒出一个自称“仙人”的家伙,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觉得这人是疯子,或者是什么千年老妖。
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露出嘲讽的神色,只是目光在那根空荡荡、连鱼钩都没有的竹杆尖端扫了一眼。
“钩上无饵,水中无鱼。”
沉裕站在那人身后,声音平静如水,“那你刚才钓上来了什么?”
那蓑衣人并没有因为沉裕的质疑而生气,反而轻轻晃了晃二郎腿,语气十分随意,甚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钓上来一缕清风,两钱寂寞。”
听到这玄之又玄、仿佛打机锋一样的回答,远处的胖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得,这还是个文艺疯老头。跑这地底下搞行为艺术来了?”
沉裕眼皮都没抬,并没有被对方这故弄玄虚的话术带偏。他往前迈了一步,身上的气势隐隐散发,那种刚才捏爆鬼草的压迫感再次浮现。
他不再绕弯子,声音冷了几分,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没空听你打哑谜。你坐在这里,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一次,那蓑衣人沉默了片刻。
周围的风似乎停了,潺潺的溪水声在这一刻听起来也变得格外刺耳。
那人缓缓停止了抖腿的动作,双手握住了那根竹杆,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如果说刚才他象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樵夫,那么此刻,他就象是一把藏在鞘中千年的利剑,锋芒暗涌。
“我在干什么?”
那苍老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透着一股穿透灵魂的寒意与诡异的……期待。
他缓缓转过头。
斗笠微微抬起,露出的并不是众人想象中腐烂的鬼脸,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甚至带着一丝狡黠笑意的苍老面孔。
那一双浑浊却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沉裕,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蓑衣老头猛地手腕一抖,那根没有鱼线的竹杆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直指沉裕的面门!
“我也不是在钓鱼,更不是在钓风……”
他盯着沉裕,一字一顿,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沉裕耳边,也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我是在钓你呀,沉裕。”
全场死寂。
胡巴一和胖子等人的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神秘怪人……知道沉爷的名字?!
还没等众人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那老头嘿嘿一笑,眼神中透着一种仿佛看了沉裕几辈子般的熟悉与沧桑,幽幽地说道:
“我在这里……可是等了你很久很久了,沉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