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那一声怒喝,蕴含着青龙血脉的无上威严,如同九天惊雷,在这死寂的地下古城中滚滚回荡。
“吼——!!!”
一声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咆哮,从主殿的黑暗深处传来,回应了沉裕的挑衅。那声音已经不似任何凡间生物所能发出,充满了混沌与邪恶,仅仅是听到,就让幸存的士兵们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神欲裂。
伴随着咆哮,整个广场都开始剧烈地颤斗起来。主殿方向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一座由无数黑色触手和肉块扭曲盘结而成的“肉山”,缓缓地从地底升了上来!
这“肉山”的体积堪比一栋三层小楼,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眼球和利齿交错的嘴巴。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象一团蠕动的沥青,不断有新的触手和肢体从中生出,又不断被重新吸收,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san值狂掉。它就是这座“活城”的心脏,是所有触手的根源!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头狰狞可怖的怪物在现出真身后,那无数只诡异的眼球仅仅是惊惧地瞥了沉裕一眼,便仿佛看到了什么天敌克星,竟完全无视了他这个始作俑者!
它似乎本能地知道,那个浑身散发着金色气息的人类,是它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
欺软怕硬,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哪怕是这种邪异的怪物也不例外。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那座巨大的“肉山”猛地发出一声尖啸,将所有的攻击目标,都对准了除了沉裕之外的其他幸存者!
“不好!它过来了!”哈桑指挥官骇然色变。
只见那怪物身上瞬间分化出数百上千条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迅猛的触手,如同黑色的海啸,铺天盖地地朝着幸存的士兵和专家们席卷而去!
这一次的攻击,比刚才的试探性捕食要狂暴、猛烈百倍!它似乎是想在被那个可怕的“金色人类”抹杀之前,尽可能多地吞噬一些“点心”!
“啊啊啊!”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攻击,本就筋疲力尽的士兵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一个照面,就有十几名士兵被狂舞的触手卷入半空,然后被那肉山表面的巨嘴活生生吞噬嚼碎,骨肉碎裂的声音清淅可闻!
鲜血如同瀑布般从怪物的嘴里流下,将黑色的地面染得更加深沉。
“不!不!!”法鲁克主管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如此残忍地虐杀,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胖子和胡巴一也被数条触手逼得险象环生,胖子背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胡巴一的骼膊也脱了臼。只有冷子仪凭借着超凡的身手,还能勉强自保,但也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怪物在发泄着对沉裕的恐惧,将怒火全部倾泻在了这些弱小的人类身上。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哈桑带来的精锐部队,连同那些专家学者,再次锐减几十人,现场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幸存者在苟延残喘。
整个广场,已然变成了阿鼻地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热芭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俏脸惨白,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她不理解,为什么沉裕明明已经出手了,却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死去。
而沉裕,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金色的气场将所有袭向他和热芭等人的触手都隔绝在外。他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片冰冷。
他在等。
等一个让所有人,尤其是让热芭,都刻骨铭心的教训。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被触手贯穿胸膛,直到哈桑指挥官被数条触手死死捆住,即将被拖入巨嘴之中,直到法鲁克等幸存者眼中只剩下彻底的死寂与绝望……
沉裕才终于动了。
“天真的代价,有时候,需要用别人的生命来偿还。”他轻声对身旁的热芭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热芭娇躯一震。
下一秒,沉裕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再出现时,他已经鬼魅般地站在了那座巨大“肉山”的正上方。
他没有使用任何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缓缓抬起右脚,然后,轻轻地向下一踩。
“尘归尘,土归土。”
轰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力量,从他的脚底轰然爆发!那力量并非单纯的物理冲击,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针对“存在”本身的湮灭法则!
巨大的“肉山”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那由无数血肉和触手构成的庞大身躯,就象被投入熔岩的蜡像,从与沉裕脚底接触的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化为最原始的黑色粉尘!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层一层地湮灭,一层一层地消散!
那些捆绑着哈桑等人的触手,也在半空中化为飞灰。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三秒后,那头刚才还不可一世、屠杀了数十人的恐怖怪物,就这么……彻底地、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
连一丝血迹,一粒残渣都未曾留下。
沉裕的身影缓缓从空中落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碍眼的蚂蚁。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幸存者,包括哈桑、法鲁克,都如同失了魂一般,呆滞地看着他。他们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
他,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轻易地解决这一切。
死寂。
劫后馀生的广场上,只剩下风从头顶破口吹过的呜咽声,以及幸存者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鲜血染黑了地面,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邪恶气息。刚才还近百人的庞大队伍,此刻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人人带伤,个个带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哈桑指挥官被手下从地上扶起,他看着满地的狼借,看着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残破的尸体,虎目含泪,身体因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斗。
法鲁克主管更是老泪纵横,瘫坐在地上,用手捶打着地面,嘴里反复念叨着那些死去同事的名字。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悲伤氛围中,一股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出手?!”
说话的,是那位幸存下来的气象专家。他毫发无损,因为从头到尾他都躲在士兵们的身后。此刻,他通红着双眼,满脸扭曲地指着沉裕,发出了尖锐的质问。
他的声音象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其他几位幸存学者的情绪。
“是啊!你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杀了那个怪物!为什么!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一名历史学家跟着咆哮道,他的学生就在刚才被怪物吞噬了。
“你就是个恶魔!你和那个怪物有什么区别?!你是在享受这种看着我们被屠杀的感觉吗?”
“杀人凶手!你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你有能力救他们,但你没有!你见死不救!”
一句句饱含着悲愤、怨恨和恐惧的指责,如同利箭般射向沉裕。在他们看来,沉裕那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与他之前的冷漠旁观形成了最鲜明、最刺眼的对比。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什么神明般的存在,会坐视惨剧的发生。他们将失去同伴的痛苦,和对怪物无能为力的恐惧,一股脑地转化成了对沉裕的怨恨与迁怒。
胡巴一和胖子听着这些刺耳的指责,顿时火冒三丈。
“放你娘的屁!”胖子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指着那几个专家的鼻子破口大骂,“刚才沉爷提醒你们有危险的时候,你们他妈的在哪?你们是怎么说的?‘无稽之谈’?‘危言耸听’?现在死人了,你们他妈的又有脸来怪沉爷了?”
胡巴一也冷着脸说道:“是谁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非要往前走的?是谁把沉先生的警告当成耳旁风的?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相信他,会死这么多人吗?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别人!”
“我们……我们只是坚持科学的判断!我们有什么错?”那气象专家被驳斥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强词夺理。
“去你妈的科学!”胖子一口浓痰吐在他脚边,“你们的科学就是让弟兄们拿命去给你们填坑吗?!”
眼看双方就要爆发更激烈的冲突,哈桑指挥官用嘶哑的声音制止了他们:“够了……都别说了……”
他艰难地走到沉裕面前,这个刚毅的军人,此刻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敬畏,但也有一丝无法掩饰的……不解和痛苦。他张了张嘴,似乎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而自始至终,作为旋涡中心的沉裕,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些恶毒的咒骂,悲愤的指责,就象一阵微风,吹过他的耳边,却带不起丝毫波澜。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愧疚,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有一片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冷漠。
他无视了那些专家的咆哮,无视了胖子和胡巴一的辩护,也无视了哈桑那复杂的眼神。他就好象一个置身事外,俯瞰着人间悲喜剧的神只,凡人的生死爱恨,在他眼中,或许真的与蝼蚁的挣扎无异。
这种彻底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人感到心寒和无力。
那几名还在叫嚣的专家,在他的沉默面前,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他们发现,自己用尽全力的控诉,就象一拳打在了虚无的空气上,得不到任何回应。眼前这个人,仿佛与他们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广场上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沉裕这才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众人,望向了古城更深邃的黑暗,仿佛那里,才有值得他关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