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枯骨岭。
这里是南疆七大险地之一,方圆三百里尽是裸露的灰白色岩石,岩石缝隙中随处可见各种兽骨、人骨,在常年风吹日晒下变得枯黄酥脆。岭中终年阴风呼啸,风声如鬼哭,故而得名。
苏清月按照血祭地图的标注,找到了第二个血祭点——枯骨岭深处的“阴风洞”。此洞深不见底,洞中阴风凛冽,蕴含至阴煞气,正是布置九阴聚魂阵的绝佳地点。
她隐匿身形,悄然接近阴风洞口。果然,洞口已有血巫教弟子把守,共有八人,修为都在元婴期,正在洞口布设隐匿阵法。看进度,阵法已完成大半。
苏清月没有贸然动手,而是绕到山岭另一侧,找到一处隐蔽的岩缝。她盘膝坐下,取出北冥令,神识沉入其中,开始参悟北冥玄女留下的传承。
北冥令中的信息浩瀚如海,除了修炼心得,还有大量关于幽冥界的记载。苏清月重点关注幽泉的部分,终于找到了关键信息。
“幽泉,本名凌寒,北冥一脉第三弟子,天赋异禀,尤擅幽冥之术。三万年前,幽冥界使者潜入修真界,以‘幽冥镜’为诱,诱其叛变。凌寒盗取北冥宫至宝‘玄冰令’,与幽冥界使者合谋,欲打开两界通道。事发后,为师将其逐出师门,后闻其已堕入幽冥,改名幽泉”
原来幽泉本名凌寒,曾是北冥玄女最看重的弟子之一。
“幽冥镜乃幽冥界三大至宝之一,可映照生灵前世今生,亦能洞穿空间壁垒。然使用此镜需以大量生灵精血为祭,且每使用一次,使用者神魂便会沾染幽冥气息,久而久之,将彻底沦为幽冥傀儡”
看到这里,苏清月心中一沉。幽泉不惜举行血祭,也要得到幽冥镜,恐怕所图非小。
她继续往下看,忽然看到一段关于“灰袍人”的描述:“幽冥界有一秘术,曰‘幽冥化身’。修此术者,可分化神魂,融入寂灭之力,炼成特殊分身。此分身兼具幽冥与寂灭特性,实力虽不及本尊,却更擅隐匿潜行,且与本尊神魂相连,可共享感知”
“难道那灰袍人是幽泉的幽冥化身?”苏清月若有所思。若真如此,幽泉的本体可能隐藏在更安全的地方,通过化身来执行计划。
她记下这些信息,退出神识。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阴风洞口的隐匿阵法即将完成。不能再等了。
苏清月起身,太阴太阳珠化作冰火双翼附在背后,她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上空。
“什么人!”守卫的血巫教弟子惊呼。
回答他们的是漫天冰针火雨。苏清月全力出手,炼虚大圆满的威压笼罩全场。八名元婴期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冰火之力淹没,瞬间毙命。
她落在洞口,一掌震碎刚布好的隐匿阵基,然后迈步走入洞中。
阴风洞内曲折蜿蜒,越往深处,阴风越盛,温度越低。苏清月撑起太阴护罩,将阴风隔绝在外。行进了约莫三里,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一个直径十丈的血色阵法已基本成型,阵法边缘插着九面血色阵旗,每面阵旗上都封印着一个怨魂。阵眼处,摆放着一尊三尺高的黑色鼎炉,鼎炉中血雾翻腾,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九阴聚魂阵果然已经开始布置了。”苏清月眼神冰冷。
她正要破坏阵法,身后忽然传来破空声。三道血色身影从暗处冲出,呈品字形将她包围。这三人都是化神期修为,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眼中闪烁着凶光。
“苏清月,你还真敢来!”独眼老者狞笑,“大祭司早就料到你会破坏血祭点,特命我们在此等候。今日,你就留在这里吧!”
三人同时出手,三道血光如毒蛇般噬向苏清月。血光中蕴含剧毒,且带有腐蚀神魂的特性,正是血巫教的“蚀魂血咒”。
苏清月不躲不闪,太阴太阳珠在身前旋转,化作一道冰火屏障。血光撞在屏障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但很快就被冰火之力净化。
“太阴太阳珠果然厉害。”独眼老者眼神贪婪,“不过,你以为我们就这点手段吗?”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一个血色符文。另外两人也照做,三个血色符文融合,化作一个巨大的血色骷髅头。
“血魂骷,去!”
血色骷髅头张开大口,喷出漫天血雨。血雨落地,溶洞地面竟开始融化,化作血池。血池中伸出无数血手,抓向苏清月。
苏清月眉头微皱,这血魂骷是血巫教的镇教秘术之一,需以三名化神期修士的精血为引,威力极大,且极难破解。
但她并不惊慌。双手结印,太阴太阳珠光芒大放,冰蓝月轮与金红日轮分离,月轮在上,日轮在下,中间以阴阳之力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阴阳逆转,乾坤倒悬!”
太极图旋转,阴阳之力爆发。血雨被瞬间蒸发,血池干涸,血色骷髅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轰然炸裂。
独眼老者三人受到反噬,同时吐血倒退。苏清月趁势出手,冰火双翼一振,化作一道流光穿过三人。三人身体僵住,眉心各有一个冰火交织的孔洞,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解决了守卫,苏清月走到阵法前。她仔细查看九阴聚魂阵的结构,发现此阵已与地脉相连,强行破坏会引起地脉震荡,波及方圆百里。
“有点麻烦。”她沉吟片刻,忽然想到北冥令中记载的一种破阵之法——“以阵破阵”。
北冥玄女当年对阵道研究极深,曾创出一种专门破解阴邪阵法的“北冥净世阵”。此阵需以至阴至净之力为基,引动天地正气,净化一切污秽。
苏清月虽未完全掌握此阵,但以其对阴阳之力的理解,模拟个简化版应该没问题。
她取出九枚上品灵石,按照特定方位布下。然后盘膝坐在阵眼处,双手虚按地面,太阴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地脉。
“北冥净世,阴阳调和,天地正气,听我号令”
随着咒文诵念,九枚灵石同时亮起,散发出纯净的冰蓝色光芒。光芒如水流般蔓延,渗入九阴聚魂阵中。血色阵旗开始剧烈震颤,封印的怨魂发出凄厉哀嚎,但很快就在净世光芒中消散。
黑色鼎炉中的血雾也被净化,化作缕缕青烟飘散。整个九阴聚魂阵,从内到外开始崩解。
一刻钟后,阵法彻底瓦解,溶洞中的阴煞之气也消散大半。
苏清月松了口气,收起灵石。第二个血祭点,破坏成功。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五个血祭点,而且越往后,守卫肯定越强。幽泉和血蛊真君绝不会坐视她一个个破坏下去。
她离开阴风洞,正要去第三个血祭点,腰间传讯符突然震动。是青云宗传来的紧急传讯。
“苏师侄,内奸身份有新线索。”星河道人的声音传来,“我们在文渊长老密室中发现了一本密录,上面记载了他近十年暗中调查的结果。他怀疑内奸不止一人,而是一个隐藏在宗门高层的秘密组织,代号‘影盟’。这个组织可能已经存在数百年,与影魔宗、血巫教、甚至寂灭天魔都有联系。”
影盟?苏清月心中一凛。若真如此,事情比预想的更复杂。
“文渊长老还提到,影盟在青云宗的目的,除了配合外部势力,似乎还在寻找某样东西。具体是什么,密录中没有记载,只说那东西与开派祖师有关。”
开派祖师?青云宗开派祖师是三千年前的“青云真人”,据说已飞升仙界。他能留下什么,让影盟如此觊觎?
“另外,”星河道人继续道,“龙皇传来消息,四海龙族已同意加入联盟,西漠佛宗、北冥散修也在考虑中。但南疆巫族态度暧昧,大祭司虽表示支持,但巫族内部有不同声音。你要小心,巫族可能已有人投靠幽泉。”
苏清月记下这些信息,回讯道:“星河前辈,我这边已破坏两个血祭点,还有五个。预计还需十日左右。林昊那边有消息吗?”
“林小友仍在闭关,观雨阁主说进展顺利,但突破合体期非一日之功,至少还需秘境中两年时间,也就是外界二十日左右。”
也就是说,林昊出关时,距离血屠真身降临只剩两个多月。时间很紧迫。
结束传讯,苏清月看向第三个血祭点的方向——南疆最南端的“毒龙潭”。
她不再耽搁,化作流光疾驰而去。
而此刻,毒龙潭深处,一场密谈正在进行。
潭底有一座隐秘的水府,水府中坐着两人。一人身着灰袍,面容模糊,正是那个神秘灰袍人。另一人则是个身着五彩巫袍的老妪,满脸皱纹,眼中却精光闪烁,正是南疆巫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蛊婆婆”。
“蛊长老,苏清月已连破两处血祭点,下一步就会来毒龙潭。”灰袍人声音嘶哑,“主人有令,务必在此将她擒获。她的太阴之体,对血祭大有裨益。”
蛊婆婆嘿嘿笑道:“幽泉大人放心,毒龙潭是我的地盘,别说一个苏清月,就是炼虚大圆满来了,也得脱层皮。我已布下‘万蛊噬魂阵’,只要她敢来,定叫她有来无回。”
“不可大意。”灰袍人沉声道,“苏清月得太阴太阳珠,又得北冥玄女传承,实力不可小觑。而且她可能已经猜到我的身份。”
蛊婆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幽冥化身之术大人此术当真玄妙,连老身都看不透虚实。不过话说回来,大人为何不亲自出手?以您炼虚大圆满的修为,擒拿苏清月应该不难。”
灰袍人沉默片刻:“本体正在炼制幽冥镜的关键时刻,无法分神。而且青云宗那边,还有人在盯着我。”
“听雨阁?”蛊婆婆猜道。
灰袍人不置可否:“总之,毒龙潭之事就交给你了。若能擒住苏清月,主人必有重赏。若失败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身形化作灰雾消散。
蛊婆婆独自坐在水府中,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她拍了拍手,立刻有四名巫族弟子进来。
“传令下去,启动万蛊噬魂阵,所有弟子埋伏在潭周,等苏清月一到,立刻发动。”蛊婆婆冷声道,“另外,去请‘毒龙尊者’,就说有强敌来犯,请他出关相助。”
“毒龙尊者?”一名弟子惊讶,“他不是在闭死关吗?”
“事关重大,必须请他出手。”蛊婆婆眼中闪过狠色,“苏清月既然你敢来南疆,就别想活着回去!”
毒龙潭上空,乌云密布,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与此同时,听雨阁无间秘境中。
林昊已被混沌之气包裹了百日(秘境时间)。他的法身虚影越来越凝实,已能看出清晰的五官轮廓,与他一模一样。法身周围,三十万里混沌世界的投影时隐时现,世界中的山川河流、草木生灵都在缓缓演化。
观雨阁主坐在秘境入口,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百日筑基,法身初成。师弟,你的进度比预想的快。”他轻声自语,“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关——三元归一。”
铸就法身,需将肉身、元婴、神魂三者完美融合。这个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即使有太初传承和混沌寂灭体,林昊也需经历九重考验。
第一重考验,很快就来了。
混沌之气突然剧烈翻涌,林昊的法身虚影开始颤抖。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幻境中,那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苏清月战死,林晨等十子女被屠,青云宗覆灭,整个修真界化为血海
“心魔劫。”观雨阁主神色凝重,“这是每个修士突破大境界时都会遇到的考验,但师弟的心魔劫似乎格外强大。”
幻境中,林昊看着亲人惨死,宗门覆灭,目眦欲裂。他想出手相救,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绝望、愤怒、仇恨种种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吞噬。
“不这是幻境”林昊咬牙,混沌寂灭体全力运转,“清月不会死,晨儿不会死,青云宗也不会覆灭这些都是假的!”
他左眼生机爆发,右眼寂灭深沉,生灭之力在体内循环,将负面情绪一一净化。幻境开始崩溃,亲人的身影逐渐淡去。
“破!”林昊一声大喝,幻境彻底粉碎。
他睁开双眼,额间满是冷汗,但眼神更加坚定。法身虚影凝实了一分,已能看到衣袍纹理。
“第一重心魔劫,过了。”观雨阁主松了口气,“但还有八重师弟,你能坚持到最后吗?”
秘境中,林昊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目。
他的突破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外界,时间只过去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