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京,尚书府街。
曾经车水马龙的户部尚书府,此刻大门紧闭。
一声巨响,朱漆大门被撞木撞开,门栓断成两截,木屑飞溅。
守门的家丁还没喊出声,就被黑色的洪流撞翻在地。
龙渊卫。
他们没穿御林军的明光铠,而是清一色的玄铁重甲,脸上覆着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双眼睛。
领头的校尉跨过门槛,声音沉闷。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宣读罪状的过场。
数百名龙渊卫如狼群入圈,散开,冲向府邸的各个院落。
后院里,瞬间响起一片哭喊。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姨娘、小姐,像被驱赶的牲口,从闺房里拖了出来。
锦衣撕裂,珠钗散落。
范锦宣被两名龙渊卫架着,拖到了前院。
他的官袍已经被扒了,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上面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范锦宣瘫软在地,看着满院子的黑甲煞神,看着那些被按在地上的妻妾儿女,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
校尉走到他面前,黑色的铁靴踩住了范锦宣的手背,缓缓碾动。
他抬起头,对着正在搜查的卫士一挥手。
龙渊卫不仅是杀人的好手,也是拆家的行家。
他们没去翻箱倒柜,而是抡起大锤,砸向那些看似普通的墙壁、地板,甚至是庭院里的假山。
沉闷的砸墙声,成了这府邸唯一的丧钟。
正厅的一面夹墙被砸塌了。
没有砖石落地的声音,只有一片沉甸甸的金属撞击声。
金灿灿的、白花花的。
数不清的金条、银锭,像决堤的洪水,从墙体的夹层里涌了出来,瞬间铺满了半个大厅。
阳光照下来,那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院子里,原本还在哭嚎的女眷们,瞬间没了声音,呆呆地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金银。
范锦宣也不叫了。
他看着那面塌掉的墙,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软成了一滩烂泥。
校尉踢开脚边的一锭金元宝,捡起一本藏在墙缝里的账册。
一名卫士从后花园跑来,身上带着土腥味。
又一名卫士从柴房冲出来。
校尉看着范锦宣,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把刀架在范锦宣的脖子上,冰凉的刀锋激起了范锦宣一身的鸡皮疙瘩。
夜色如墨,将京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城西,太仆寺卿孙大人的府邸后院,一间极隐秘的暖阁内,没点太亮的灯。
几盏昏黄的烛火摇曳着,映照出五六张惨白的脸。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却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缩在太师椅里,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太仆寺卿孙大人打破了沉默,他手边放着一杯热茶,却一口没动,任由它凉透。
旁边,一位礼部侍郎声音发颤,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
角落里,一直阴沉着脸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崔浩,发出一声冷哼。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将被风吹开一条缝的窗户死死关紧。
崔浩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崔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把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闻言,只觉得脊背发凉。
原来,这不仅是杀鸡儆猴,这是蓄谋已久的清洗。
礼部侍郎还是有些不甘心,或者说是不敢信。
崔浩咀嚼着这三个字。
他走到桌边,拿起剪刀,剪掉了一截爆开的灯花。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一下,又重新亮起。
崔浩放下剪刀,声音轻得像鬼魅。
死寂。
暖阁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崔浩惨笑一声。
崔浩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点。
崔浩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问。
孙大人失声惊呼,随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有些窗户纸不捅破还能装傻,一旦捅破了,那就是赤裸裸的恐怖。
如果是龙渊卫干的……
如果是皇帝亲自下令杀的柳荀,杀的二皇子……
那今天这场朝堂上的清洗,就根本不是什么&34;一时激愤&34;,而是这场惊天棋局的……收官。
礼部侍郎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牙齿格格作响。
崔浩闭上了眼,脸上满是绝望。
崔浩睁开眼,看着这满屋子的惶恐面孔。
“这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