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太尉府邸的大门紧闭。
府中下人早已得到消息,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了大事。此刻他们都躲在各处角落,噤若寒蝉,生怕触了主人的霉头。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柳荀面无表情地走下车。
柳荀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
他迈步往内院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府中的侍女、仆从见状,纷纷低头退避,连平日里的请安都不敢出声。
庭院里的秋菊开得正艳,往日里柳荀最爱在此驻足。今日却视若无睹,径直走过。
柳荀脚步一顿。
他知道陈福想说什么。夫人早就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此刻定然担心得不行。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去安抚妻子的情绪。
柳荀继续往书房走去。
廊下的灯笼已经点起,昏黄的光晕笼罩着这座气派的府邸。曾几何时,这里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权力中心,多少官员、商贾挤破头想要进来巴结。
而今日,整个府邸却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一千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柳荀点点头,推开书房的门。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都明白,接下来的几天,这座府邸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的主人,那个叱咤朝野的太尉,或许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柳太尉了。
柳荀刚在书房坐下,还未来得及翻开账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夏青不顾仆人阻拦,直接推开书房的门闯了进来。她一身华贵的锦裙,头上珠钗晃动,脸上带着兴奋和恶毒的快意。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苏寒的刻骨仇恨。在她眼中,那个混血皇子不过是个可以任她玩弄的玩物,一个被发配南荒等死的废物。
柳荀的身体猛地一僵。
清脆的耳光声在书房内回荡。
柳夏青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最疼爱她的爷爷:&34;爷爷爷您您打我?
泪水瞬间涌了出来。从小到大,爷爷还从未打过她。
柳荀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疲惫而嘶哑。咆哮出来:
柳夏青脸上的泪痕未干,嘴巴微张,彻底僵住了。
柳荀的话语如同无数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那个曾被她和二皇子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混血皇子,那个玷污了她、她以为早已被发配南荒等死的&34;废物&34;,竟然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恐惧、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更深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他看着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孙女,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34;你们这些在京城养尊处优的蠢货,又怎么会明白&34;
柳夏青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个被她肆意羞辱的&34;废物&34;,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能让整个北玄为之颤抖的存在。
而她,还在这里沉浸在可笑的优越感中。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那张被打得通红的脸上,扭曲着说不清的恨意和恐惧。
那个贱种!那个混血的野种!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耻辱。她原本才是玩弄苏寒与股掌之间的人,她从来都没有把苏寒这个混血的废物放在眼里,可那天,苏寒冷漠的眼神,粗鲁的动作,让她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彻底的践踏。
而现在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忍和疲惫:&34;恐怕就再也不是那个柳家了。
柳夏青如遭雷击。
一千万两?这几乎是柳家全部的积蓄!这些年来,柳家在朝中树敌无数,就靠着这些银子笼络人心、维系势力。
柳夏青脸上带着两行清泪,却掩饰不住眼底越来越深的恨意。她永远不会原谅那个人,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