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气血的沸腾,王善不敢眈误,立马施展乾坤桩。
静气凝神,舌顶上腭,气下丹田,股道上提,身正腰挺,两腿后绷,足趾扣地。
左足在前,右足在后。右手先发,左手下垂向前悠;臂探背松,肩合肘顺臂舒腕。
五指伸开,鼻尖、手尖对足尖,单双反正上下前后左右,横竖变换轮转不停。
双臂如同风轮,在宽敞静室中带起呼呼风声。
因为墙上字画的关系,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全神贯注,忘却了外界的变化。
卧猿听雷诀的呼吸,益血丹的药力,同时激荡了拇指粗的气血,丝丝缕缕地浸润在肌肉和筋膜当中。
此时的感受还算舒适熨帖,不过强化筋肉的效果也不大明显。
就在这时,江水云一指点在他胸口,就象是添加了催化剂似的。柔和无形之气,瞬间将气血如潮水推开。好似岩浆冲出了地壳,奔流散逸。
滚烫!滚烫!滚烫!
一时间,王善几乎以为落入了油锅。而他的骨骼却好似精钢一般,反而在滚烫中得到锻炼,痛感和快感交织,酸爽无比。
与此同时,【心火】的效果显现,心脏好似擂鼓一般,强劲稳定的跳动,更快地将气血输送到筋肉之中。
他的皮肤开始发红,面庞更是好象着火了一般透出红光,一如那日与西门端静交手,看得一旁的江水云微露惊色。
就这样,王善全身紧绷,体内好似江潮翻涌。足足两刻钟之后,体温渐渐回落,筋肉才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候,不用江水云提醒,他也能感受到,浑身的筋肉都得到了明显的强化,至少三成。
随意的一个动作,肌肉纤维拧结搅动,耐力和强度更胜往昔,也就必然可以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王善握紧了拳头,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不错”,江水云拍了拍掌。
“记住方才的感觉,药力,呼吸,最关键的是集中心神,想象决堤的一刻,将胸中积蓄的气血输送到四肢百骸。”
“练肉、练骨、练皮,基本都是相似的原理,不过是具体练习时,要辅以映射的手段,来让气血集中。”
“否则气血散乱,分散在肉骨皮中,三者皆练,那三者皆不成。”
“多谢师兄指点”,王善再次行礼,却被对方托住。
“不必如此,以前其骄也是我教导的,我又是两位师兄教导的,代代相传,正是此理。”
说罢,他又仔细叮嘱道:
“这一瓶益血丹有十粒,每次冲关吃一粒,服药最少间隔一天。否则连续服用会有耐药性,效果会变差。”
“一般而言,休息个两日左右,待胸中气回复到顶峰再服药冲关,效果最好。”
“如此三日一练,一般来说,常人二十次左右就会抵达肉关极限。”
王善心头默算,得到结果的那一刻,不禁感到疑惑。
“如此岂不是两月就能肉关圆满?可当初教导我的王教头,三十馀岁,也才骨关而已,他的天赋难道很差?”
江水云忍俊不禁,“师弟啊,你以为世人都能象我们一样,不问世事专心练武?”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自己是怎么练武的?”
“自然是只有在农闲时才有时间,平日还要种地割草喂牛。”
王善说到这也反应过来,自己是犯了以己度人的毛病。
刘省吾是前五品大员,又开着偌大药铺,不缺钱财。
江水云和杜其骄他们坐诊,也只是一种历练,可做可不做。
但王进这些趟子手,除了练武,还得走镖。
晋中多山多匪,镖师收入不少,可也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谁敢在走镖的时候空耗力气练武,筋骨疲软的时候被偷袭怎么办?
走完镖回了家,工作那么累是不是要休息一天,陪不陪老婆儿子?
“世人奔波生计,便要少了一半修炼的时间。等成家立业,更是要分心于妻儿老小。”
“再者如镖局、帮派这等地方,所传武学良莠不齐,偏偏规矩严苛,轻易不传。”
“入门三关,筋肉巧力,骨骼散聚,皮膜坚敏,多数人都只能练个一层。”
“每一关都只是差不多,到最后就总会差一点,这样越到后面修炼越艰难,这种武者往往要花近十年才突破皮关,三合一身更是无望。”
“但像乾坤桩、五行桩,都是极完善的武学,练到最后必然每一境界都是二重完满,根基无缺,足以冲击更高境界。”
江水云说着,又取出一卷图册,大概是刚才趁王善冲关时拿的。
“这副人体图拿好,上面有我们这一脉祖师和师兄弟的心得批注,都是师父校对过的。练功时受伤,上面也有映射的解决办法。”
“图册里面夹着的是益血散和益血丹的药方,这样即使万一我们不在,你也不会缺药眈误了进度,切记,不可外传。”
王善自然点头应是,看着手里的图册药方,还有墙上刘省吾亲笔题字,一时间感慨万千。
拜师同仁馆,实在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上辈子看仙侠小说,言及修行必须财、法、侣、地俱全,方能有所成就,习武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看快到晚饭的时辰,王善便去冲洗身体,仆人自然早备好了热水和毛巾干衣,日子舒服得象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对了师兄,筋肉巧力,骨骼散聚,皮膜坚敏,这最后二字,便是关窍所在吗?”
“不错。练肉长力,但不练筋就会失去约束,变得臃肿笨重,练筋才能控制体型伸缩,使肉身灵活如意。”
“练肉成功,力如虎狼,速比奔马,此为下境;练筋成功,其劲如簧,触敌即发,此为上境。”
“骨关同理,聚则拳锋如铁,腿如精钢,开碑裂石;散则金声玉振,化力如鞭之稍节,牛车压顶也能全身而退。”
“皮肤坚韧则胜于犀革,刀剑难伤;敏锐则能辨微风之流向,感应之精准远超常人,自闭耳目也行动无碍。”
“这三关每关二重,都是一重好练,二重难练。”
“你所说的王教头,大概就是练出肉关一重,只得个下境。根基不稳,要冲破骨关自然难上加难。”
师兄弟二人闲谈着,后宅早已备下丰盛晚宴。
明日就是中元,家家都要祭祀亡魂,王善自然也得和嫂娘回去祭奠父兄,把家里的事处理完,再回同仁馆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成了生员,换上襕衫,这一遭算不算衣锦还乡?
用餐罢,刘省吾正考校王善,打算让江水云一并把文化也给补一补,此时外面却有伙计来报,说是西门贵上门来祝贺。
“只是成生员,又非童生,西门员外何必如此隆重?”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省吾到底还是请人进来喝一杯茶。
“刘馆主谦逊,在下自然敬佩。但王公子打醒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是再造之恩,西门家不能不报。”
“在下不敢用铜臭沾污同仁馆的门墙,只是近日收得一株三十年老参,除了刘馆主出手,别人来只怕暴殄天物。”
西门贵说罢,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漆盒,双手奉上。
杜其骄顿时笑了,拍打起王善的肩膀。
“师弟,你从肉关到骨关的药,有人帮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