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方县长,发福利这个事情,按说属于机关事务管理,小事情嘛!怎么还专门来请示啊?”
方云英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和些许无奈,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道:“李书记,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涉及要花钱,而且不是小钱,全县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加起来,大几千号人,这笔开销不小。所以啊,具体怎么办,办到什么标准,县长不在,我觉得还是得先听听您的意见,心里好有个底。”
我看着她略显凝重的神色,心中了然,直接点破:“方县长,是不是目前县财政上……比较困难?连这点福利钱都紧张了?”
方云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李书记,既然您问到了,我也不瞒您。财政状况……确实非常吃紧。教师的工资,我们想了各种办法,东挪西凑,到目前为止,算是没有拖欠,保证了发放。但明年开春以后怎么样,我心里实在没底。还有更棘手的是,”她更为无奈,“咱们机关干部和事业单位职工的工资,账上的钱,满打满算,也就还能保障三个月左右。如果三个月之后,财政收入还是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企业税收上不来,那么……恐怕干部的工资,也要开始拖欠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方云英亲口说出“干部工资可能拖欠”的判断,我心里还是沉了一下。分税改革之前,东洪和临平的钱再紧张,保运转的资金还是有的。曹河的财政,果然已经到了悬崖边缘。
我沉默了片刻思考着。然后,我抬起头,看着方云英说道:“你这样,尽快把县财政真实的家底报表,给我拿一份过来。我要看看,到底困难到什么程度,窟窿有多大,还有哪些可能的财源或者腾挪空间。”
“好的,我回去就让人整理,下午就给您送过来。”方云英应道。
“至于元旦福利……”我沉吟道,“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机关干部辛苦一年,这点关怀不能少。否则人心更散。县政府先想想办法,在预算内尽量调剂解决。如果实在调剂不开,缺口太大,到时候你再给我打报告,我们县委这边再研究。总之,既要体现组织关怀,稳定队伍,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方云英点头:“我明白了,李书记。那我们尽量从紧安排。”
“还有,”我想起进大院时看到的情景,“往年元旦,是不是还会对县委大院周边做一些装饰,挂点灯笼彩旗什么的?”
“是的,会简单布置一下,营造点节日气氛。”
“嗯,”我斟酌着用词,“大办特办就算了,现在不是讲排场的时候。但基本的节日氛围还是要有一点。你们想想办法,尽量节约,灯笼……还是要挂几个的,改革的氛围要有,干部群众的精神面貌要提起来。县委、县政府大门不能显得太寒酸、太暮气沉沉。这个度,方县你来把握。”
“好的,李书记,既节俭,又有过节的样子。”方云英领会了我的意思。
我们又就财政开源节流、近期重点工作等聊了十几分钟,交代了县政府的重点工作方云英才起身告辞。我心里暗道:“没钱,我就不信这近十个亿的债务找不到腐败分子。”
她刚走没多久,蒋笑笑就抱着一大摞文件回来了,轻轻放在我办公桌一侧的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