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东方坐在苗国中下首,表情平静,只是端着酒杯慢慢转动,没有接话。
苗国中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脸上带着一种老成持重的严肃。
“你们啊,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缓缓开口,桌子上就安静了下来“梁满仓是在县政府的会上,当着那么多局长的面,被气得突发脑出血。这事儿,性质很严重。往轻了说,是县长个人身体原因,加上会场言语冲突引发的意外。往重了说,这是什么?这是班子成员和下级公开顶撞、围攻主要领导,导致严重后果!市委、于书记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会怎么看我们曹河的干部队伍?”
税务局长王志远道:“老领导啊,他怎么看是他的问题,我们怎么办是我们的问题。咱们大家都是按政策办事嘛!”
苗国中的没有这么乐观,他的目光尤其在苗东方脸上停留一瞬:“你们还想着县长位子?我看,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消除负面影响,如何向市委表明,那天会上只是正常的意见讨论,只是梁满仓个人身体原因导致的意外,而不是什么围攻,更不是什么有组织的对抗。东方,那天你的发言,虽然没有什么过激言辞,但态度是消极的,是推诿的。这一点,你要有清醒认识。”
苗东方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表情依然沉稳:“叔,我明白。我当时也是觉得事情难办,想稳妥点。”
“稳妥?”苗国中微微摇头,“在那种场合,在梁满仓明显已经急了的情况下,你的‘稳妥’就是火上浇油。孙浩宇,”
他看向孙浩宇,“还有你,那些话,说得太尖锐了。什么‘让梁县长自己给自己表态’,这是你一个副县长该说的话吗?梁天野,陆东坡,你们也是,一句‘群众不认’,一句‘管不了’,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你们是代表县委、县政府在做群众工作,在做基层工作!这种态度,是干不成事情的嘛!”
被点名的几人,脸上都有些讪讪。孙浩宇辩解道:“苗主任,我们我们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嘛。西街村那些群众,认死理,工作确实难做”
“难做就不做了?遇到困难就躲?”苗国中打断他,语气加重几分,“你们别忘了,梁满仓虽还是县长,而且县委书记来了李朝阳!”
他看向众人,缓缓道:“李朝阳应该在省委党校学习,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接班,还和郑红旗一起出现在医院,你们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苗东方眉头微皱:“李朝阳?不就是靠媳妇吗?”
“提前结束省委党校的学习?”苗国中反问,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告诉你们,都别太乐观了。市委让李朝阳来接曹河这个摊子,现在看来麻烦就大了。”
“李朝阳?他一个外地干部,在东洪才干了多久?曹河的情况这么复杂,他来了就能玩得转?”孙浩宇有些不以为然。
“你别小看他。”苗国中沉声道,“李朝阳这个人,不简单。他在临平就干得不错,到了东洪,那是把多少干部送进去了?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背景复杂,上面有人。而且,做事有股子狠劲,不按常理出牌,东洪和临平都是有血的教训的。我估计,曹河这潭水,就要被他搅浑了。”
邓文东道:“我是听说过一些,平安干部,都有些手段!”
“所以,你们啊,都给我打起精神,最近收敛点,该做的工作,面上要做得漂亮,别再让人抓住把柄。特别是棉纺厂那边,让下面的人都安分点,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来,给人递刀子。稳定发展对大家都有好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