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拜见圣上!”
“免礼。”曹璜扶起王成,问道:“就任以来,可有情况?”
王成说道:“今日早间,奴婢领杂役采购,多有行贿者,奴婢皆拒之,然杂役不乐,奴婢请圣上示下。”
“圣上,没有怨言,长久必乱,当妥善应对。”王德说道。
大家出来做事为的是钱财,尤其是杂役们的出身都不好。
因为担心司马昭发难,皇帝不让受贿贪污,短时间好说,时间一长,杂役必然坏事。
毕竟,司马昭要杀的是宦官,跟杂役没关系。
曹璜想了想,说道:“朕授令,即日起,但有行贿,皆没入库中,尔等登记造册报与朕知,待月底,朕赐予尔等,官分其半,吏再分其半,馀者诸杂役均分。”
把赃款充公,再赏赐下去。
所以说洗钱这件事有什么难的呢?都不用水,一道手令而已
“圣上圣明。”王成高兴地拜下。
果然,跟着皇帝不但有官做,还能发财。
曹璜说道:“此等小钱,不足为喜,若能成为十常侍那般,广厦豪宅连片,钱以库论,且无虞为外臣所制。”
王成回道:“奴婢必尽心用事。”
确认没有别的问题,留下王德继续检查,曹璜上车。
“陛下,十常侍之鉴不远,当谨慎行事。”阮籍劝道。
“强如五侯,片纸即解,无需忧虑。”曹璜看向阮籍,继续说道:“朕携先生同乘,先生必知朕以先生为心腹之意。朕势单力孤,内宦、外戚、宗室,皆助力也!待皇权重振,内宦去权,外戚宗室皆封于外,无可忧虑者。”
阮籍叹道:“若帝髦有此等谋算,何至于为贼所害。”
曹髦当皇帝的时候环境确实要好很多,最起码手里有一些兵,如今洛阳的兵马都在司马氏手中,曹璜想获得兵权,只能走地方包围洛阳的策略。
此时,文鸯领着十多个家丁到了馆陶境内,为了尽快赶去幽州上任,他也不进城,只找了个小山坡休息。
六月天热,未曾安营扎寨,直接埋锅造饭。
忙碌间,一骑飞奔而来。
文鸯握住钢鞭,目视来者接近。
“可是护鲜卑校尉当面?”来人高声问道。
文鸯高声道:“某乃文鸯,来者何人?”
来人说道:“区区馆陶屯田都尉管兆,奉大将军令迎接校尉入城安歇。”
文鸯回道:“某乃天子臣,为天子效力,以速至幽州为要,不宜入城。”
管兆说道:“大将军一片赤诚,校尉不必戒备,不妨入城一叙。”
“美意心领,慢走不送。”
说完,文鸯盘腿坐到了地上。
端茶暗示送客,盘腿而坐意思就是“你快滚”。
管兆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打马离去。
“主人,那厮不怀好意。”旁边的家仆文二说道。
文鸯提起虎头破虏枪,冷笑着说道:“无妨,谅馆陶境内拉不出千军万马。”
言外之意,没有千军万马就不要自找难堪了。
家仆们纷纷大笑。
他们之所以不离不弃,就是因为文鸯是万人敌,必有出头之日。
“吃饱喝足,好生歇息,待后半夜再说。”文鸯吩咐道。
诸人喂了坐骑,吃饱喝足,各自歇息。
管兆回到了县城,直奔郡守府复命。
“文鸯持弓,下官不敢强行靠近,只得折返。”管兆略微修饰了一下遭遇。
被钢鞭吓回来有些丢人,弓箭就没那么难堪了。
太守羊城说道:“冥顽不灵,取死有道,去通知白条,夜袭之,一个不留!”
既然拒绝大将军招揽,那就去死。
“下官遵令。”管兆转身离去。
想到能抱上羊氏乃至于司马昭的大腿,管兆充满了干劲。
快马赶到城外密林里,还没接近,便听到笑声阵阵。
周边监视的兵丁行礼后,管兆走进林中营寨。
酒肉飘香,人声鼎沸,五十馀人正在大吃大喝。
到了中间的帐篷外,管兆叫道:“白条,出来。”
倾刻间钻出一个矮壮白淅的男人来。
“都尉,可是鱼儿已经入笼?”白条问道。
管兆回道:“鱼儿未曾入笼,犹在水中,需尔等围捕。”
“何以如此?”白条惊讶地说道:“十馀条鱼,即便兄弟们擅水性,依旧难以全部捕杀。”
管兆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文鸯等人诳入城中,然后一把火烧了,白条等人只需要搏杀漏网之鱼即可。
野战,以五十馀围杀十馀人并不容易,尤其是对方皆有马的情况下。
“尔等纵横衡水,岂惧区区十骑!”管兆激将后,又开出重赏:“事成之后,尔部众皆为军兵,尔为县尉。”
“都尉之言……”
“驷马难追!”管兆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成之后,得剿灭贼人的功劳,在司马氏扶持下登临高位,继而重振管氏门楣。
白条心有疑虑,却不得不领命。
全寨数百人,皆系于羊城一念之间,不敢不从。
诸匪徒吃饱喝足,也不打火把,摸黑往文鸯所在的地方行去。
管兆领着数百郡兵跟在后面。
两更时分,白条到了地方,诸匪徒散开,围向文鸯。
“不好,对方有戒备。”
“跟我冲,富贵就在今夜!”
怒吼中,白条带头冲锋。
文鸯等人各自开弓放箭,只是黑漆漆的,命中率并不高。
即便如此,不时响起的惨叫依旧让白条等人惊慌失措。
他们在衡水上称王做霸,说到底不过是乌合之众,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就在白条考虑是不是连夜跑路时,周围亮起光来。
官军已经形成包围圈。
杀掉目标,官军或会遵守承诺,逃跑,必先被官军绞杀。
“兄弟们,无路可退,跟我冲。”白条怒吼道。
“冲啊!”诸匪徒加快脚步。
被射杀近半后,终于冲到了近前。
一鞭一个,无人能够近前。
白条见事不可为,跪地叫道:“将军饶命,小人愿为人证。”
“上马,准备冲阵!”文鸯叫道。
官军已经露出身影。
形势一目了然,若是跟贼人纠缠,必被官军围杀。
诸人上马,文鸯一马当先冲下山坡,手中长枪飞舞,倾刻间杀了十馀人,冲破了阻截。
回头看到一个家仆落在后面,文鸯又调转马头冲了回去。
又是十馀人死于马下。
官军大惧,四散而逃。
他们都是太平兵,了不起抓两个强盗,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凶残的敌人?
“快,跟上恩公。”
白条大喜着吆喝,迈步追在后面。
文鸯见状,问道:“尔等欲决战否?”
白条跪地回道:“多谢恩公不杀,承蒙不弃,愿为恩公牵马坠镫。”
“某护鲜卑校尉文鸯是也。”
留下名号,拔马便走。
对方有几分聪明,又有一些义气,可以招纳,前提是自己找到护鲜卑校尉的驻地。
文鸯急着赴任,不会带着这些累赘赶路的。
脱离了包围圈,确认安全后,文二说道:“主人,此必司马老贼指使,当上奏请天子主持公道。”
“天子委某重任,岂能因些许小事令天子烦忧?”文鸯反问道。
上奏也是查无结果。
当年他爹跟司马懿不对付却依旧干这种事,一样升官晋爵。
如今司马昭权倾朝野,不要说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有,又能奈他何?
“待大军练成,一并清算!”文鸯冷哼一声,驱马离开。
管兆傻在了原处。
原以为贼人与文鸯杀个两败俱伤,大军围上去一个不留,万万没想到,不但没能留下文鸯,还让贼人跑了。
脑袋瓜子嗡嗡响,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当消息传回,羊城叹道:“管氏无人,没落至此!”
就此作罢。
也不担心被报复。
官司打到皇帝面前又如何?没证据,定然是不了了之。
此时,天光大亮。
皇帝难得睡了个懒觉。
今天休沐,无须早五,可以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自从掌控了太官署,皇帝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早上就能有八个菜,有荤有素,还有牛奶与甘蔗。
“将甘蔗分了。”曹璜吩咐道。
王德一惊,说道:“圣上,此物甚是珍贵,奴婢何德何能得此赏赐?”
曹璜说道:“一二食物,岂能为酬?待朕掌权,莫说区区甘蔗,便是糖霜亦可车载斗量!”
甘蔗长于南方,价格昂贵,糖更加珍贵,白糖更是有价无市。
想到能把白糖堆满屋子,王德不禁痴了。
但是他也清楚,此时还没出现白糖制造技术,产生的少量白糖全凭运气,想堆满屋子根本不可能。
当然,糖不糖的无所谓,糖再甜,比不得天子的宠爱甜。
当皇帝快吃完早饭时,庾峻来了。
夹着一本书,走的四平八稳,看着就象一个老夫子。
“先生可曾用膳?”曹璜主动招呼。
庾峻回道:“臣已用膳。”
曹璜点点头,把鸡蛋塞进嘴里,囫囵吃了后,说道:“今日休沐,劳烦先生为朕讲经。”
庾峻说道:“陛下好学,天下幸甚,臣甘之如饴。”
“来人,备车。”曹璜吆喝了一声,说道:“朕有言在先,休沐日巡太学,先生同乘,可于路上讲解经义。”
“臣遵旨。”庾峻应下。
上车,到了宫门口,又看到了王羡。
“宫卫未曾休沐?”曹璜问道。
王羡回道:“陛下以国事为重,臣岂敢懈迨。”
内心深处是崩溃啊。
天天跟着皇帝跑,干着太史令的活,累死累活的全是苦劳,就算等司马昭得了天下,也不会得到太高的官职。
要怪,就怪自己当初拔剑对准了皇帝,已经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