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洞的早晨在紧张有序中开始,马小健带着六名精选的队员趁着晨雾出发了,他们化装成山民,怀里藏着短枪和炸药。
石云天送他们到洞口,递过去一个布包。
“里面是德清县城的布防图,”石云天低声说,“我从伪军那里换来的,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关键位置应该没错。”
马小健接过布包,点头:“放心。”
“记住,”石云天盯着他的眼睛,“只是佯攻,放几枪,烧几个岗楼就撤,不要恋战。”
“明白。”马小健拍了拍腰间,“青虹剑在,命就在。”
七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藤萝之外。
石云天回到洞内,张锦亮已经在地图前站了一个时辰。
“营长,小健他们出发了。”
“嗯。”张锦亮没有回头,“云天,你猜藤田现在在做什么?”
石云天想了想:“他在等,等我们露出破绽。”
“对,也不全对。”张锦亮转过身,“他不仅是在等,更是在织网,我们每动一步,他的网就收紧一分。”
接下来的三天,营地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石云天作为警卫班长,将仅有的十二名警卫战士分成三组,轮流在洞口、制高点、以及通往营地的三条小径上设哨。
他自己则几乎寸步不离张锦亮。
第三天黄昏,第一个消息传回来了。
是老虎岭的一个兄弟,浑身是血爬回营地。
“成成功了”他喘着粗气,“马队长他们在县城东门放火鬼子鬼子乱成一团”
石云天扶住他:“小健他们呢?”
“撤出来了分两路马队长说按计划”
话音未落,人已经昏了过去。
张锦亮立刻召集会议。
“藤田的主力动了。”周彭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情报,“德清县城方向,至少两个小队的鬼子连夜开拔,往县城回防。”
“好!”王照强一拍大腿,“该咱们动手了!”
按照计划,主力部队应该立刻出击,端掉藤田留在山口的三个前哨站。
但张锦亮却沉默了。
“营长?”石云天察觉到不对。
“太顺利了。”张锦亮盯着地图,“藤田的反应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您是怀疑”
“传令,”张锦亮抬起头,“行动暂缓,各排原地待命,加强警戒。”
命令下达,营地里弥漫着不解的气氛。
石云天安排完哨位,回到张锦亮身边时,发现营长正在油灯下反复看那份暗杀名单的副本。
“营长,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张锦亮指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我是藤田,知道这份名单的存在,也知道名单上的人,知道名单的存在,我会怎么做?”
石云天心头一跳。
“将计就计。”张锦亮缓缓说,“让我们以为他中计回防,然后”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敌袭!”
石云天瞬间拔枪,护在张锦亮身前。
但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枪响并未传来。
只有哨兵的喊声:“抓住他!”
石云天冲出洞口,只见两个哨兵正按着一个黑影,那黑影还在挣扎。
“怎么回事?”
“石班长,有人摸哨!”一个哨兵喘着气,“要不是老赵眼尖,差点就让他摸进来了!”
被按在地上的是个精瘦的汉子,穿着破烂的百姓衣服,但脚上的鞋却是半新的胶底鞋,那是日军侦察兵的标准装备。
石云天蹲下身,扯开汉子的衣领。
锁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刺青:一朵樱花,下面是个数字“7”。
“鬼子特种部队。”石云天的声音冷了下来。
审讯在洞内进行。
汉子很硬气,一个字不说。
但石云天在他身上搜出了更让人心惊的东西,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精确标注了燕子洞的位置,以及三条通往洞内的秘密小径。
其中一条,连赵文隆都不知道,是石云天三天前刚让战士们开辟的备用撤离路线。
“有内奸。”周彭的脸色铁青。
张锦亮却异常平静,他让石云天把地图铺开,指着那条备用路线:“这条路线,都有谁知道?”
石云天迅速回忆:“我、您、周副连长、王排长,还有负责开辟路线的五个战士。”
“把那五个战士叫来。”
五个人很快被带到,都是老虎岭的兄弟,赵文隆亲自带过来的。
审问进行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分,真相浮出水面。
不是老虎岭的人。
是营地里一个不起眼的老炊事员——老刘。
他三天前借着打水的名义,“偶然”路过开辟路线的现场,还“好心”提醒战士们注意安全。
“老刘”张锦亮闭上眼睛,“他跟了我三年。”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骚动起来。
“营长!老刘老刘死了!”
众人冲出去,只见老刘倒在灶台边,嘴角流着黑血,手里还攥着半个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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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毒自杀。
“清理现场,加强戒备。”张锦亮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云天,你跟我来。”
回到洞内,张锦亮坐在石凳上,很久没有说话。
“营长”
“这是第一次暗杀,”张锦亮睁开眼,“但不会是最后一次,藤田已经知道我们识破了刺客,接下来,他会换种方式。”
“什么方式?”
“光明正大地来。”
仿佛为了印证张锦亮的话,第二天中午,哨兵带来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山下来了三个人,自称是陈支队长派来的特派员,要见张营长。
“特派员?”石云天皱眉,“这个时候?”
“对暗号了吗?”张锦亮问。
“对了,”哨兵点头,“春蚕到死丝方尽。”
“下一句是蜡炬成灰泪始干。”张锦亮站起身,“请他们上来。”
石云天却拦住了:“营长,我去接。”
他带着四个警卫战士下山,在半山腰的约定接应点,见到了那三个人。
两男一女。
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干男子,戴着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像个教书先生。
“是张营长吗?”男子开口,声音温和。
“张营长在营地等候,”石云天打量着他,“我是警卫班长石云天,奉命来接各位。”
“石云天?”男子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炸了七三一的石云天?久仰久仰!”
寒暄间,石云天注意到旁边那个年轻女子一直在悄悄观察周围地形,而另一个高个子男子则始终把手放在腰间。
“三位怎么称呼?”石云天问。
“我姓夏,夏天的夏,”男子笑着伸出手,“夏明川,这两位是我的同志,小周和小林。”
握手时,石云天感觉到夏明川的手掌虎口有厚厚的老茧。
那是长期用枪留下的。
一路无话。
回到燕子洞,张锦亮已经在洞口等候。
双方对完完整暗号,夏志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张营长,陈支队长让我带来的亲笔信。”
信是真的,笔迹是陈支队长的不假,印章也没问题。
信中提到,上级高度重视天目山地区的斗争,特意派夏明川同志前来协助工作,加强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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