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良久,宋风缓缓站起身:“具体事宜,还得容我归国再议,你我先行停战,待朝中商定,自会派使者前来。”
见他似乎有所动摇,拓跋夕心中稍定:“如此,便仰仗宋将军了。”
双方各自撤离,宋风率领霜刃军让出禹州郡,一路归奉京而去。
大军行至泰丰郡,过五岭之时,宋风才真正见识到卫霜的战略有多恐怖。
山岭之中数不清的“雕塑”,皆是被活活冻死的泰丰叛军,有的横卧树底,有的将自己埋在冰冷的土坑之中,更多的则是抱在一起试图取暖,勉强睡去,却再也无法醒来。
入目如人间炼狱,宋风面色阴沉,摇首叹息:“他们也是我大钦儿郎啊。”
身旁的始作俑者卫霜则毫无怜悯之意,纠正道:“当他们选择追随方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种下场。”
一路无话,大军奔波数日,直达奉京,早有满朝文武前来相迎,为首的海杰呵呵笑道:“宋兄!此战如何?”
“找的就是你。”宋风翻身下马,快步向其走去:“定国被我打服了,想要以……”
“错了错了。”海杰连连摇头,打断他的话:“是被霜刃军与卫将军打服了。”
“啊?”宋风闻言一愣:“有什么区别吗?”
海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而是转身向卫霜深施一礼:“卫将军深入叛军腹地,以两万军大破三十万叛党,此等战功世所罕见,我等早已备好庆功宴,为卫将军庆贺!”
卫霜也不客气,随手抱了抱拳:“多谢海相。”
看着二人谦让着并肩而行,宋风感觉自己好像被忽视了,心中疑惑不已。
一众文武如众星捧月般围着卫霜恭贺,宋风提不起半点兴趣,想要前往王宫,却觉身后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回头一看,张子远、夜幽与凌研正等待指示。
这几个家伙老跟着自己做什么?宋风扫视一圈,率先开口:“凌研回学院去吧,侯爷也可率领铁血营前去歇息。”
二人听罢非但未走,反而异口同声道:“末将(小女)求大将军一事!”
说罢互看一眼,最终还是张子远谦让道:“姑娘先讲。”
凌研点了点头,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小女求大将军安排一份差事,为奴为仆,肝脑涂地!”
又来了。宋风拍了拍脑门,苦恼不已:“我这边没有什么肥差,你且回家去,择日会令人为令尊送上谢礼。”
感情他以为自己在讨赏?凌研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小女求的不是官位与肥差,而是能够日夜陪伴大将军身旁聆听教诲,哪怕帐前小卒亦可。”
“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见她似乎想要死缠烂打,宋风面色一正:“此番深入定国营救,功不可没,放心吧,我定会禀明王上,重重奖赏,足够你凌家此生无忧。回去孝敬二老吧。”
见他面色不悦,凌研不敢再言,勉强应声道:“多谢大将军。”
口中称谢,却无半分喜色,撅着小嘴站起身,赌气般大步离去。
“这孩子。”宋风摇头不已。
殊不知,现在可有可无的凌研,马上就会成为他手中重器,到时候,该登门祈求的就是他宋风了。
待其走后,宋风将目光移至张子远:“侯爷请讲。”
张子远听罢解下身后长剑,双手奉上:“末将奉还庶民剑。”
宋风看了他一眼,没有去接:“它原本就属于你,何谓奉还?”
后者听罢一笑:“大将军误会了。此剑乃是民间游侠曲莳所得,大将军与邪神王恶交战之时曾集齐天盖三剑,庶民剑便是其中之一。”
“大战结束后,三剑尽皆封存于王宫之中,直至大将军在定国失踪,海相亲携三剑,登门令末将率领铁血营前往营救。末将便选取庶民剑,火速前往。”
“如今大战已定,末将这才奉还。”
“原来是这样。”宋风心中了然,同时也对海杰的安排暗暗点头。
远赴定国还要保持战力,整个钦国也没几支这样的劲旅,颜幂的真武营还得坐镇奉京,铁血营绝对是最佳人选。
宋风抬起手来,状似接剑,却将其推了回去:“剑是拿来用的,不是摆着看的,封存王宫之中,哪有挥洒沙场之上来的痛快?侯爷此战功不可没,这庶民剑,便当作赏赐吧。”
张子远听罢一惊,转而面露喜色:“多谢大将军!”
“好了,回去歇息吧。”宋风随意地摆摆手,刚要挪步,又被张子远叫住:“大将军请留步。”
宋风转回身:“还有事?”
张子远犹豫片刻,低声询问道:“请问大将军,识得号称白衣剑煞的游侠否?”
“白衣剑煞?叶无音?”宋风怔了怔:“当然识得,她怎么了?”
后者无奈道:“此女乃是一介小贼,当年曾盗走末将护身法宝——赤血衣。末将本欲前往擒拿此贼,听闻其与大将军相识,故未敢轻动。”
“哦!”宋风恍然大悟:“侯爷这血衣侯的封号,原来是这么个血衣啊。”
张子远尴尬一笑:“大将军见笑了。”
“好办。”宋风大手一挥:“虽不知叶无音现在何处,要想去查却也简单,我会令人为其捎信,令她归还赤血衣,侯爷尽管宽心。”
后者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多谢大将军出手相助,末将告辞。”
“请。”
将二人打发明白,宋风这才迈步踏入王宫,直奔永寿宫。
泰丰之乱事出紧急,将宋风计划完全打乱,此刻叛军已定,是该跟沈月做个了解了。
刚来到永寿宫,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大步奔来:“爸爸!”
什么?宋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连退,满眼惊恐:“你是谁家孩子,乱喊什么?”
泰丰之乱才过去一个月左右,她沈月就算吃了仙丹,也不可能生出来一个八岁的孩子吧?!
小女孩可不管他,跑到跟前拉住他的袖口,一口一个爸爸喊得亲切。
听闻宫外声音,昭容夫人沈月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妾身参见大将军。”
宋风赶忙抬头看去,见她面含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在宋风与小女孩之间流转,不禁更为疑惑了。
“给我一个解释。”
沈月微微一笑:“大将军可曾记得,飞羽县守将康准?”
“当然记得。”自家兄弟,而且是英勇战死的老兄弟,宋风片刻不敢忘:“当年起兵除暴,康准率领部下死守飞羽县,宁死不降……哦!对了。”
猛然想起什么,宋风抬手抚摸女孩头顶:“我想起来了,你是康准的女儿,叫作……康容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