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虽是边境的一个小城,不过离关外不算近,没有战火侵扰,小城很是安逸,民风粗犷豪放,热情好客的很。
“胡饼!刚出锅的胡饼!”
“羊汤!好喝的羊汤嘞!”
宋知意坐在茶馆二楼窗边,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许久没感受到这般的烟火气,她最近经常来这儿,一坐就是一整天。
对面的卓玛捧着小脸,有些不解的问:“姐姐,你每天都来,到底在看什么呢?”
“看人。”宋知意轻笑:“看来来往往的人,很有意思。”
“是吗?可我怎么没觉得呢?”
“大概,是你看习惯了,我没有记忆,所以觉得新鲜。”
说起这个,她又忍不住叹气,原身的记忆,她想不起一点,更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之前她在城中遮脸转了一圈,找不到任何让她觉得熟悉的地方。
所以她判断,原身不是燕州人,更大的可能,甚至不是西北人。
西北人的特征很明显,因着风沙大,环境干燥,皮肤都相对于更粗糙一些,可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久居西北。
越想越觉得奇怪,若是歹人掳她过来,不管是谋财还是害命,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人为的虐待伤痕。
宋知意还特意问过巴桑,他说,头上的伤是石头砸的,身上的擦伤,应该是在河里漂流的时候碰的,再多的外伤并未发现。
总不可能是她自己一个人跑去草原深处,然后跳河吧?
这不有病吗,真要自杀,哪里的河不能跳。
脑袋又在隐隐作痛,宋知意喝了口茶静静心,余光见一队车马从城门口进来,在不远处的羊肉汤前停下。
车夫对着马车里面说了一句,应该是问要不要吃点东西,里头的人应了,他便跳下马车,对着羊汤店老板道:
“你们店里的胡饼我包了,再做十碗羊肉汤!”
宋知意眼神跳过马车,落到后面跟着的侍卫身上,只可惜,这群人连那个马车夫脸上都包了罗巾,看不清楚模样,想来是为了防风沙。
十碗羊肉汤要等一会儿,第一碗出锅的时候,车夫拿了几块热乎的胡饼,先把羊汤递给了马车里的人。
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出来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肤色瓷白如玉,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透着些许病态。
接过汤碗时,手颤了两下,晃出来的几滴羊汤溅在手背上,立马便出现了红痕。
明明路边人声鼎沸,听不见马车里的动静,可不知怎的,宋知意却知道他在咳嗽。
好在羊汤顺利的进了马车,不一会儿,车夫丢下一锭银子,带着满满的羊汤胡饼,驾着马车离开了。
“唉!”
宋知意忽然叹了口气。
卓玛好奇,探头往外看了看,却只看到一队人马离去的背影,她问:“小知姐姐为何叹气?”
“没有,就是觉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又病了呢?”
“又病了?”
“又?”宋知意一愣:“我说了又?”
卓玛点头:“是啊,小知姐姐,你为什么说又呢?”
宋知意猛地站了起来,趴在窗口往外看了看,那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两手一撑,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诶!”
卓玛吓了一跳,却见宋知意几个缓冲后安全落地,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她眼睛亮晶晶的:
“原来小知姐姐身手这么厉害!”
宋知意没追到人,她顺着街道,又找到燕州城的几家客栈,却也没看到马车。
“难道是出了城?走的这么快,要去哪儿?”
回到茶馆,卓玛还在等着,她指着城外的方向问:“出了北门,是往哪个城走?”
“应该是关阳城的方向,关阳城是最靠近关外的城池了,西北大军驻守在那儿,住在关阳城的,大多都是西北军家眷。
小知姐姐,咱们这些没有关系的平头老百姓,最好别去。”
宋知意不解:“怎么,西北军仗势欺人?”
“那倒不是。”卓玛赶紧摆手:“阿爹说,西北军常年驻守此地,保佑一方太平,我们心中该敬之畏之,只是关阳城时常会有战乱,很危险,不适合我们没有武力的人去。
不过,最近听说,钟将军手握神兵利器,带着一小队人,歼灭了鞑靼族,收了关外好大一片草原,战争倒是平了,关阳城却乱的很,中原世家都想来分草原的生意。”
还有这么件事?
宋知意想到方才那行路匆匆的车队,很大可能也是去关阳城,她得去看看,怎么着,也得弄清原身的身份,她受伤,到底是因为什么。
若有什么仇怨,自然该报仇报仇,该消怨消怨,前尘往事,她替原身断干净了,自己才能活的自在。
走远的马车上,平安和暮山换班驾车,自己坐在一旁呼噜呼噜喝羊汤啃胡饼。
暮山还没吃,鼻尖都是羊汤的香味,不由“啧”了一声:“胡饼给我拿一块。”
真是没眼力见。
平安呵呵笑了笑,把胡饼递过去:“我这不是想着,早点吃完让你吃么,一时没顾得上你。”
暮山翻了个白眼,干巴巴的啃着胡饼,倒也觉得挺香。
“咳咳咳!”
马车内又传来咳嗽声,平安脸上的笑落了下来,虽说临出发前,太医确定了殿下身体没问题,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前几日又落了雨,一场春雨一场寒,殿下便受了风寒。
他想劝殿下休息几天,待风寒好了再赶路,可裴景川却只说无碍,他急切的想尽快到达关阳城,沿途几个城池都没停下来歇过。
暮山自然知道平安心里的担心,低声道:
“快了,我估摸着,也就还有两天的路程,便能到关阳城了,殿下此次是微服私访,要不然,钟将军怕是早就来迎了。”
“唉,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楚大人先前倒是寄了信回去,只说太子妃生命无虞,但找了这么久,却依旧毫无所获,这叫人如何相信太子妃没事?”
“啧。”
暮山推了他一把,给平安使眼色:“别瞎胡说,太子妃是有大福气之人,定会平安无事的。”
“是是是。”平安自知失言,赶紧打嘴:“是我多话了,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