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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浴(1 / 1)

离开风蚀谷,朝着西北方向行进,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荒芜和……“死寂”。

曾经偶尔可见的、在陨星碎片间跳跃的古怪生物销声匿迹,连那些狂暴的星辰能量流也变得稀疏、凝滞,如同失去了活力。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的油脂,吸入口鼻带着一种金属锈蚀与尘埃混合的干涩味道。地面上的银色砂砾逐渐被一种灰白色的、细腻如骨粉的尘埃取代,踩上去悄无声息。

天空的紫灰色变得更加深沉,几乎接近墨黑,只有极远处偶尔划过的一两道惨白痕迹,才证明这里并非绝对黑暗。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悄然缠上心头,连灵力运转都似乎变得迟滞了几分。

“我们已经进入‘寂静死域’的辐射影响范围。”慕雨生看着星辰盘上不断跳动的、显示能量活性急剧下降的读数,“这里的法则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能量趋于‘惰性’,生命迹象极度稀少,连空间结构都显得……‘疲惫’而‘脆弱’。”

“传闻寂静死域是上古大战时,某个禁忌星辰法术轰击的核心,或者是一位掌控‘寂灭’法则的至高存在陨落之地。”舞灵溪小声说着从百晓阁听来的传闻,“任何进入其中的活物,都会被逐渐剥夺生机、灵力、乃至存在的‘意义’,最终无声无息地化为尘埃。所以叫‘死域’,也叫‘归寂之地’。”

愈子谦尝试运转虚空道体感知,发现此地的空间确实异常“脆弱”,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了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裂痕”,这些裂痕并非空间撕裂,更像是一种存在的“缺失”或“凋亡”。他体内的祖龙血脉也传来一种本能的不适与排斥感。

“大家都小心,不要轻易动用大规模灵力,避免引发不可测的空间反应。”愈子谦沉声叮嘱,“朱儿,尤其注意。”

朱儿早已不安地缩在火娴云颈窝,身上光芒收敛,显然也感受到了此地的诡异。

他们的行进速度不得不放慢,如同行走在布满无形蛛网的黑暗森林,每一步都需谨慎。

随着深入,前方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景观”。

巨大的、如同琉璃般半透明却布满裂痕的“晶化”岩石,它们保持着某种瞬间被冻结的姿态,内部还封存着一些扭曲的、无法辨认的阴影。

地面上偶尔会出现一些规则的、如同被巨大尺规画出的几何图案痕迹,线条深入地下,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似乎是某种古老阵法的残留。

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地平线上,那一片朦胧的、仿佛海市蜃楼般的建筑群虚影。它们高耸、破败,风格古老而奇特,并非下界常见的样式,更像是用星辰与光线直接构筑而成,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扭曲的光线,也能感受到一种恢弘与……悲凉。

那就是“上古星宫废墟”。

而慕雨生手中的紫色令牌,其投射出的暗红光点,以及舞灵溪修复的那张皮质地图上的标记,都明确指向那片废墟的核心区域。

“快要到了。”愈子谦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死寂荒原,“提高警惕。幽冥教的人可能就在附近,黑星商盟的人也未必会老实。此地环境特殊,任何冲突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的话音刚落,侧前方约百丈外,一片看似普通的灰白色土丘,忽然毫无征兆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土丘表面裂开,数十条通体灰白、如同放大版蚯蚓、但头部却长满了一圈圈螺旋利齿的怪异生物猛地钻出!它们没有眼睛,完全依靠对震动和能量的感知,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齐转向愈子谦四人的方向,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来!速度奇快,更带着一种吞噬生机的腐朽气息!

“是‘蚀灵沙虫’!死域边缘常见的掠食者,专吸食生灵灵力与生机!”慕雨生迅速识别,“它们个体不强,约圣者境中期,但数量多,且攻击附带‘寂灭’特性,很难缠!”

“不能恋战,快速解决!”愈子谦低喝,并未拔剑,而是双手在身前虚划,引动周遭那“脆弱”的空间结构。

“虚空——涟漪!”

他双手向外一推!

一道无形的空间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这涟漪并非攻击,而是巧妙地利用了此地空间的“脆弱”与“迟滞”特性,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投入石子,在那些蚀灵沙虫冲来的路径上,制造出层层叠叠、扭曲迟缓的空间褶皱!

冲在最前面的沙虫撞入这些空间褶皱,速度骤降,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潭,疯狂扭动却难以寸进!

“冰封!”

火娴云并指一点,极寒的冰蓝气息顺着空间褶皱蔓延而出,瞬间将那些被迟滞的沙虫冻结成一根根冰棍!寒气中蕴含的朱雀真火本源,更是直接侵蚀了它们那脆弱的生机核心。

“星陨!”

慕雨生抬手,数枚刻画着简易爆裂阵法的金属片精准地射入虫群后方尚未被冻结的区域。

“轰轰!”

小范围的爆炸掀起尘埃,混乱的冲击波进一步扰乱了虫群的阵型。

“绞杀!”

舞灵溪心念一动,惊蛰傀儡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环境的虚影,穿梭在混乱的虫群中,幽蓝的爪刃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切断一条沙虫的中枢神经节。千丝傀儡则射出数十根强化后的空灵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将一些漏网之虫分割。

四人配合默契,攻击精准而高效,力求速战速决,避免灵力过度外泄。

不到十息,这波数十条蚀灵沙虫便被清剿一空,只留下满地迅速化为灰烬的残骸。

然而,就在他们解决掉沙虫,准备继续前进时——

“啪啪啪……”

一阵单调而突兀的掌声,从前方的阴影中传来。

一个身穿黑色星纹长袍、面容苍白、眼神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狂热与审视意味的中年男子,缓缓从一块巨大的晶化石碑后走出。他并非幽冥教那种阴森打扮,但身上那股精于算计、唯利是图的气息,以及袖口那个小小的银色星辰标志,都表明了他的身份——黑星商盟。

而且,此人修为不低,天空圣师二转。

“精彩,真是精彩。”中年男子拍着手,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不愧是能斩杀影獠、夺取龙魂晶的年轻俊杰。鄙人黑星商盟外事执事,星衍。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的目光扫过四人,尤其在愈子谦和火娴云身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黑星商盟?”愈子谦神色不动,体内灵力却已悄然流转,“阁下在此‘恭候’,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星衍笑容不变,“只是想和几位做一笔交易。”

“交易?”

“不错。”星衍上前几步,语气充满诱惑,“几位想必是为了那星宫废墟中的‘星源核心’或者幽冥教的秘密而来吧?实不相瞒,我黑星商盟对此地也颇感兴趣。但我们与几位并无直接冲突,甚至……目标可能一致。”

“哦?一致?”愈子谦挑眉。

“幽冥教乃下界公敌,我黑星商盟虽为商会,却也知大义。”星衍义正言辞,“他们在此地布置的‘逆星转灵大阵’,危害巨大,必须阻止!几位实力高强,正是破阵的最佳人选。而我黑星商盟,恰好掌握了一些关于大阵核心、以及星宫废墟内部安全路径的关键情报……”

他顿了顿,观察着愈子谦的表情,继续道:“我们可以将情报共享给几位,助你们顺利进入废墟核心,破坏大阵。作为交换,我们只需要……废墟中几样对我商盟研究颇有价值的‘古星器残骸’和‘星纹矿母’。至于星源核心那种事关重大的东西,自然归诸位所有。如何?合则两利。”

话说得漂亮,条件似乎也很“公平”。

但愈子谦四人心中同时升起警惕。黑星商盟会这么好心?将关键情报拱手相让,只换取一些“残骸”和“矿母”?而且,他们如何确定自己一行人一定会对星源核心感兴趣?除非……他们知道得更多。

“听起来不错。”愈子谦淡淡回应,“不过,我们如何相信你的情报是真实的?又如何确保,在我们破阵之时,不会有人从背后捅刀子?”

星衍哈哈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几位若不信,我可以先透露一点——幽冥教的大阵核心,位于废墟中央的‘观星祭坛’之下,那里有他们一位普通领队亲自坐镇,修为至少是天空圣师五转!而且,祭坛周围布置了‘幽冥锁空大阵’,强行闯入,九死一生。而我,知道一条未被完全封锁的、古老的‘星辉密道’。”

天空圣师五转!普通领队级别的坐镇者!这个信息让众人心头一沉。果然,幽冥教在此地投入了不弱的力量,能担任大阵核心领队者,必然是经验老道、擅长阵前调度之人。

“至于背后捅刀子……”星衍摊了摊手,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几位觉得,在这寂静死域边缘,在幽冥教的重重布置下,我们双方若不能精诚合作,有任何一方能单独得手吗?合则两利,分则……恐怕俱损。甚至,可能便宜了躲在更暗处的……‘黄雀’。”

他话里有话,似乎暗示除了他们和幽冥教,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暗中窥伺。

愈子谦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缓缓开口:“我们需要看到‘星辉密道’的具体位置和进入方法,以及你所说的安全路径。作为诚意,你们可以先提供一部分。”

星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爽快道:“可以!”他取出一枚玉简,贴在额头片刻,然后抛给愈子谦。“这里面是废墟外围三分之一区域的安全路径,以及‘星辉密道’入口的详细位置和开启方法。待我们确认合作,进入废墟后,再交付剩余部分。”

愈子谦接过玉简,神识扫入,迅速与慕雨生共享。慕雨生快速分析玉简中的信息,片刻后,对愈子谦微微点头——至少目前看到的部分,地图标注详细,路径分析合理,不像伪造。那“星辉密道”的开启方法,也涉及一些古老的星辰符文运用,颇有门道。

“好。”愈子谦收起玉简,“我们可以暂时合作。但丑话说在前面,若途中贵方有任何不轨之举,或者情报有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那是自然!”星衍笑容灿烂,“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密道入口就在前方不远。”

在星衍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星宫废墟侧翼的一个隐蔽角落行去。

火娴云走在愈子谦身边,悄然传音:“谦哥哥,真的信他?”

“信一半。”愈子谦回应,“情报可能是真的,至少部分是真的。但他们绝对另有图谋。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进入废墟后,我们依仗的还是自己。”

慕雨生和舞灵溪也暗中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星衍在前面带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猎物……终于要走进笼子了。那位领队应该已经带着手下布好陷阱,还有‘那边’的贵客……呵呵,这次,真是热闹了。”

灰白色的尘埃,无声地记录着他们的足迹,通向那片朦胧而危险的废墟。

寂静死域的边缘,杀机已如实质般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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