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你的衣服掉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一，晴】
【阿暮终於醒了，他也终於回来了。
【不，准確地来说，是我去接他回来的。】
【阿暮的样子正如我想像中的一般狼狈，这么长时间才醒来也是可以预料到的。】
【明明他远远可以不用以这种方式出现的————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也没有资格去阻止，我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正如他很久之前尊重我的选择一样。】
【我不会抱怨，也不会有所动摇，我的立场从未改变过。】
【昨天晚上他靠在我的怀里睡了一会————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陆陆续续地在梦里想起我们的过去，对於那一天的来临，我无法准確地描述自己的心情。】
【是期待亦或是害怕这些我都无法准確地用语言表述出来，不过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在当初，我的答案就已经决定了。】
【——只要他不要忘记我就好。】
“咚咚咚”！
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了。”
慕容霜將手上的日记本合上，放进一个上锁的保险柜里，等確认已经完全锁好之后才站起身来，朝著门口走去。
“什么事”
她语气冷淡，伸手勾起一抹垂到耳边的碎发，紫罗兰一般的眸子显得知性而迷人。
“霜小姐。”
林暮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招了招手。
“————阿暮，是你啊。”
白髮女子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美得堪称惊心动魄。
“感到无聊了吗”
“也不能算是无聊吧————”
林暮斟酌著用词道：“霜小姐————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从昨天的那个古怪的梦境醒来之后，林暮稍微在这个地方逛了一下。
从他所观察到的一切来看，这里除了慕容霜之外，还有不少的实验人员。
他们基本上都是行色匆匆，穿著白大褂在走廊间穿行著，走廊內通常除了脚步声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声音。
但从一些工作人员偶尔的交谈中，林暮还是得到了一个事实：
戴家在下城区所创建的势力，用於大规模武器的设计和规模化生產，虽然处於下城区，但和下城区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繫。
慕容霜作为戴家所支持的选举对象，一直以来都待在[军区]，很少出现在上城区的慕容家宅邸，很早之前，林暮一直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在这里进行研究和武器研发，但是从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境看来，似乎並不尽然。
“和我聊聊吗”
慕容霜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喜。
“谢谢。”
林暮对她微微頷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来，跟著白髮女子的步伐，走进了她的工作室。
整理的一丝不苟的桌面和各种文献资料，给人的感觉很是严谨整洁，但在书柜上还是能看见闪动著不明光泽的装饰物，给这间严肃的房间增添了一种別样的魅力。
慕容霜的工作室和她本人的风格很像。
虽然冷淡，整洁，而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风格，但是却又那么漂亮。
在目光经过某个保险柜时，林暮的视线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我的房间就在工作室后面。”
白髮女子轻声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锁洞里扭动了几下，又打开了一间新的小门。
“来这里。”
她走在前面，继续道。
“好。”
林暮不动声色地收起打量她工作室的目光，跟著她走进那间屋子里。
慕容霜的臥室风格和她的工作室一样，虽然整洁但更显精致，给人以舒適的感觉。
“坐吧。”
白髮女子在床上坐下，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霜小姐————”
林暮在她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斟酌著用词道：“我想问，我大概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哦。”
慕容霜摇了摇头，低声道：“从阿暮睡过去到醒过来，我一直都在那里守著，只是正常的睡了一觉，並没有过去多久哦。”
“霜小姐，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林暮继续道：“我指的是，在你把我从上城区带回来————到我第一次醒来，这中间，大概过去了多久”
醒来之后，自己就一直无法使用能力，即便昨天他又尝试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慕容霜对林暮歪了歪头。
“问我吗”
她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语气迷惑。
“这里除了霜小姐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也对哦。”
慕容霜笑著將眼睛弯成了月牙。
“也就是说，现在阿暮的眼里只有我嘍”
“————也不是。”
林暮轻咳了两声，无动於衷：“还有床和被子。”
“好狡猾。”
白髮女子单手托腮，看他的眼神很像是某种长辈看孩子的眼神，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但是这是实话，所以我还是要夸奖你。”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將刚才的话题给转移了过去，显得格外丝滑顺利，不费吹灰之力。
林暮定定地看了她一阵，最后还是明白了一个事实：
慕容霜似乎並不想告诉他过去了多久。
他在这里转了很久，虽然能看到计时工具，但都只是普通的石英钟，通讯器上的时间没有几月几號，只有今天的几点几分。
而这里的工作人员似乎並未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相反，他们可能早已適应了这种工作环境。
在全然对外隔离的恆温环境下工作，完全不管季节的更迭和轮换，如此一直往復。
“霜小姐————”
林暮长嘆一声，最后还是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我吗”
“有。”
林暮点头道：“我梦到你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是[后文明]的居民，告诉我我是你的研究素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的初遇吧”
”
————嗯。”
慕容霜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当时很凶吗”
她轻声问道。
“算不上凶。
林暮微笑道：“只是很严肃。”
“但我现在不严肃了。”
慕容霜突然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
“阿暮，我现在不严肃了。”
她站起来，白大褂从身上滑落，露出女子成熟而美好的雪白肌肤。
“我现在一点都不严肃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慕容霜小姐。”
林暮原地站起，和她稍微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衣服，递了过去。
“你的衣服掉了。”
“————对不起。”
白髮女子愣了下，眸中闪过少许迷茫。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
她乾巴巴地说著，再次扣上衣服的扣子，接过那件白大褂，但没有穿，只是虚虚地挽在手里。
慕容霜沉默地半晌才问道：“————不要討厌我好吗”
她姿態的卑微，语言中的討好，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林暮突然发现，虽然之前白髮女子总是表现出一副一切尽在把握之中的样子，但眼神中的空洞却从未消失过，可是此刻，在低头认错时，她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有神了些，比起之前，反而更像是一个人的样子。
“我自然没有討厌你。”
林暮深吸一口气，最后道：“霜小姐，您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不管是从什么方面上来看，都足以让人心动，但对於现在的我来说，有一样东西，要比您更加有吸引力。”
“什么”
慕容霜神情专注地问道。
“答案。”
林暮认真道：“霜小姐，我要问题的答案。”
“”
她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冷不丁地捂住嘴，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那就去做梦吧。”
白髮女子取下无框眼镜，露出稍显迷离的双眼。
她拉著了林暮的手。
“阿暮，去梦里，去问梦的我————”
“慕容霜小姐—！”
也就在此时，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和传讯声一起响起。
“有人找您。”
“
”
林暮清晰地看到慕容霜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了。
“嘖。”
他听见她发出一声轻嘖，一时之间恍然想起昨天在梦中梦到的慕容霜的样子o
“我去去就回。”
白髮女子摸了摸他的头。
“別乱跑哦。”
丟下这句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离开时林暮清晰地听到了“咔嚓”一声的锁门声。
“————这也跑不了啊。”
林暮走到门把手处，试著开门，尝试了几次依旧无果。
很显然，慕容霜一开始就没有让他逃跑的打算。
就算她不在，林暮也能感到，周围总有几道视线在注意著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逃出去了，也干不了什么。
林暮在內心安慰了自己几句，稍微感到好受了些，思绪便再次发散了出去。
————方才，在霜小姐的工作室里，他明显地看到了一个保险柜。
和当年装烤肉鸡排双拼饭的那个柜子很像。
该不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一直把自己的拼好饭带在身边吧
林暮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他靠著墙摇了摇头，最后乾脆席地而坐。
希望能在今晚能梦到更多相关的讯息。
也就在此时此刻，他的余光间突然扫到了什么东西，神情一下便正经了起来。
床底下有东西。
他趴在地上，朝床底看了过去，隱隱约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一动不动[”
，，林暮想了想，还是伸手，將床底下的东西掏了出来。
入手的触感很沉重，很冰凉，但还在一个普通人可以拖得动的情况下。
那是一个巨大的箱子，被紧紧地封住，被人用油性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要丟掉的东西】
————要丟掉的东西
林暮不自觉皱起了眉。
明明是要丟掉的东西，又为什么要这样紧紧地封住，还藏在床底下
————要打开看看吗
最重要的是，慕容霜把他丟在这里，是故意想让他看见这个东西的吗
少女有著让人惊艷的外貌，金色的眼睛如同琥珀一般闪闪发光，身材娇小，五官精致，黑髮柔顺如丝绸，只是神情疲惫，显得衣服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穿著冬装，能看出外面的天气很冷，衣服上有些许碎雪，几粒雪珠落到了少女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显得亮晶晶的。
“噠噠噠”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引得她抬起了头。
“————慕容霜小姐！”
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少女那双璀璨的金色双眸，瞬间便亮起来了。
“这都多少次了啊，小鹿”
慕容霜对她露出无奈的笑容：“你几乎每天都要来，堪称风雨无阻呢。
“哈哈————”
戴小鹿发出几声乾笑。
“十五號————不，林暮。”
她匆匆地走到白髮女子面前，黑髮依旧在脑后拢成双马尾，隨著她的动作而摆动著，显得格外灵动。
“他、他现在醒过来了吗”
金眸少女放缓呼吸，声音在微微颤抖，就好像是在压抑著自己的情绪一般，如此轻声问道。
她认真地看著慕容霜的脸，试图从她的神情中观察出其他的讯息出来，眼神专注而炙热。
“很抱歉。”
然而，在戴小鹿如此热忱的注视下，白髮女子依旧还是摇了摇头。
她露出一个无奈而完美的笑容，浅紫色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无神的空洞感，毫无情绪波动可言，整体的情绪堪称无懈可击。
“他还是，没有醒来。”